大唐锦衣行:草蛇灰线 第六十六章 后知后觉
许折倚在床头,借着不算明亮的烛光摩挲、观看着这块腰牌。
较手掌略小,色呈玄青,质地坚硬,入手温润,纹理天然,不假雕琢,只添些许粗线条,引导般地使其上纹理化成一只云雀的模样,此腰牌亦称“蜀山云雀令”,每一块云雀令上的云雀都不尽相同,也即每一块此令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执此牌可于白天自由出入蜀山寻常地方,若将蜀山比作一方庭院,许折现在可以推开院门,并且进入厅堂温些茶水,至于卧房之类的其他地方,他依旧是没有权限的。
不过,已经够了。
只要他愿意,他已经有机会去接触蜀山那位唯一的四品炼药师了。这位炼药师的那座药园子,许折可是眼馋的很。
这般想着那位炼药师的性格喜好,许折的嘴角渐渐勾起一丝不怀好意的弧度。
投其所好,威逼利诱,巧合偶遇,假意对真心……凡此种种,许折很喜欢,并且很擅长。
思绪一转,他又翻出了自己记仇的小本本,很好,上面只有两个蜀山的家伙,有机会就将这两棵幼苗顺手折断吧。
“许折,你是不是在人家小姑娘酒里下药了?”
对于希尔薇的质疑,许折眼皮都没抬:“没有。”
“你说的话,我现在一个标点符号都不信。”
许折依旧在翻弄着云雀令与小本本,慵懒地倚在床头,说道:“我从不会给女子下药,只是她的体质有些特殊罢了,喝不了梨花酒。”
“还有啊,我们这里行文是没有标点符号的。”
学识差点的人,给他一本武林秘籍,他估计连句读都断不清。无数年来,因为断句错误而产生误解,甚至走火入魔的例子,大概能编成一本笑话大全。
“那她自己不知道吗?”
“现在应该知道了。”
“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对那个陈云竹的了解不是个例。”
“是吗。”许折语气很轻,听不出问句的味道。
“你似乎对女孩子的心理、生理好像特别了解……”
“因为我研究过啊。”
“你真是个禽兽……”说完沉默了好一会,希尔薇才继续问道:“你上辈子……到底是干什么的?”
“你不是调查过吗?”
“只能查到你人生中的关键节点啊,你的生活我又不能知道。”
“哦。”许折点点头,神色平静如同一泓静水。其实,他对男孩子更加了解,只是,不足为外人道也。
希尔薇挣扎着移动了一下布娃娃,十分费力地抬起手摸一下自己的头发,“许折,你知道吗,我这头发,是真人头上的头发。”
“知道。”
“那你知道这些头发都是不同人头上的吗?我以前每杀一个人,就会将她们的头发拔下一根……还有我的这些牙齿……”
许折皱起眉头,“我不想听。”
此刻,房门被敲响。
安安甜甜的声音传进来:“主人,我要进来~”
“可以。”等它进来后,许折问它,“挖的怎么样了?”
安安灰头土脸地跑进来,来到他脚边,有些紧张地说道:“主人,好像有点不对劲……”
许折心中一紧,收起云雀令,坐起身,将它抱到自己腿上,表情严肃地问:“是挖到什么了?”
“嗯……”安安咽了一口口水,用肉肉的手掌替许折擦着被自己弄脏的衣裳,“挖到了棺材。”
许折神色凝重,“逝者为大,不要将棺材挖破,绕过去。”
安安有些自责地说道:“我们绕了……”
许折抱着它的手蓦然一用力,手指陷进它脏兮兮的绒毛中,直到安安说疼,他才拔出来。
许折此刻已经意识到问题可能有些严重。
如果只有一具棺材,安安绕过去可能不会特地上来与他说。现在,它上来说了,那么这便意味着……
“我和静静探过了,那一整块地方,应该是一个集体墓穴。”
许折冷静下来,沉着低声道:“绕,再绕!一定要绕过去,没我的命令,不准碰那些东西。”
不管这些东西有无特殊之处,许折不想节外生枝。
“嗯嗯。”
……
……
转眼又是两日。
蜀山脚下的小镇已是人心惶惶,民怨沸腾,以往的妖兽从来没像这次这般呈愈显愈烈之势:
有双眼通红的狼人专门吃哭泣的小孩,蜀山弟子没有抓住;有成精的哈士奇不分白天黑夜地拦截女子,舔她们的长腿,已有数十名女子遭殃;有变种的蜥蜴,满嘴利刃,一旦受惊,会撕毁视线中一切活动的生物……
第一次出现在凡人视线中的尸妖,原来不止一只,它们战斗力强横,往往需要十数名炼血、炼肉境的蜀山弟子联手才能围杀,自从第四只尸妖被发现,蜀山方面也终于派出几名实力很强的筑基期的弟子,以求速战速决,找出所有藏匿着的尸妖。
相衬之下,蜀山弟子的效率显得很低微。
不少凡人白日里围在蜀山入口处,聚众议论,夜晚则遵照以往经验,闭门熄灯,祈求妖兽忽略自己。也有数户人家搬走,不再依附于此……
许折家中倒是过的安稳,除了那日的人形蜈蚣,再没有妖兽还是什么尸妖来打扰过他了。
他通过汤缓缓以及诸多旁人的言论,在心中给这次的妖兽危机打了一个评分。
那些成精的妖兽几乎都没有生出神智,只凭着本能行凶,实力大都低微,就是给那些蜀山弟子练手用的。如果许折遇见它们的话,大概挥手可擒。
至于尸妖,从旁人的证词中,许折基本可以肯定,就是那赶尸人周晚身赶丢的尸体,数量应该有十几只。
目前看来喜欢单独行动,实力应该在练气至筑基之间浮动,这是最让他想不通的地方。周晚身本身只是无修为的赶尸人,会些风水堪舆、奇门异术,谋生之事大抵是替客死异乡的凡人运送尸体回乡。
他所驱赶的这些尸体不应该有修为的,有一两只或许解释的过去,但现在的状况很显然不合理。
许折慢吞吞地喝着丝瓜汤,一边细细理着思路,目前最可能的解释是,那些尸体受到了什么感染。
它们实力虽有些强,但神智明显不如人类,许折遇见了,即便杀不了,全身而退也不难。
“周晚身,你这次做的错事,是要折寿的啊。”
许折感叹了一句。
他现在最担心的就是那人形蜈蚣的主人了,一旦寻仇,那只小蝙蝠绝对是挡不住的。
作为一名资深黑暗人士,许折很了解,制作一只人形蜈蚣要花多大代价,他是绝对不相信背后那人会善罢甘休,关键那人形蜈蚣是从自己院中追人出了事,很可能会将自己也卷进去。
“算了,我觉得我已经卷进去了。”许折摆出一个难看的笑脸。
从那夜那只哥特风格的小萝莉闯进门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无法置身事外了。
“我最开始的打算,只是想偷点灵气,默默教书,安稳修行,可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