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远那头是安静了，可相江城中有很多地方，却因为他而安静不下来了。

    西市正街。

    清和灵药铺。

    店铺已经关了门，但里间却依旧亮着烛火。

    掌柜的何长贵坐在太师椅上，他面前还站着几个伙计。

    此时，他面色似有几分惊疑不定，沉吟道：“阳山城方家……这消息确定吗？”

    一个伙计上前答道：“这是那先天境武者，当着数百人的面亲口说的。”

    “罢了，以后与他正面竞争也就是了。”何长贵苦笑着摇了摇头，而后又说道：“去通知铁牛一声，要他明日不用找人去捣乱了。”

    又一个伙计说道：“掌柜的，那阳山城不知在哪个犄角疙瘩，这方家也不过是个小世家而已，我们用的着怕他们吗？”

    何长贵瞪了他一眼：“你不怕那我派你去如何？”

    那伙计讪讪的笑着，不敢再说话了。有先天境武者坐镇，他去不是送死吗？

    “你们注意盯着清和堂那边，明日就要开张了，可别给我出了什么岔子！”何长贵又吩咐了一声，然后便起身走了。

    这相州大小世家过百，可为何偏偏是阳山城方家？他是真有些无奈了，不过……自己那位大哥怕是要坐不住了吧？

    ……

    东市。

    清和灵药铺。

    一个相貌与那何长贵有七分相似的中年男子，此时正面带喜色的听着一个伙计的汇报，此人正是何长贵的大哥——何长富。

    “阳山城方家……这消息确定吗？”

    不得不说这两兄弟还真是心有灵犀，连问的话都一模一样。

    汇报那伙计点了点头：“确定。那盛武堂正是方家二少爷所开。”

    何长富又问道：“那先天境武者确定是马忠方？”

    那伙再次点头：“确定！”

    “哈哈！”何长富大笑出声：“此事成矣！明日你便与我去一趟那盛武堂。”

    本以为这次失了地利，没有了机会，没想到却还有这样的反转。

    这相州大小世家过百，可却偏偏是阳山城方家，时也命也……自己那位弟弟，此刻怕是很无奈吧？

    ……

    天颐灵药铺。

    与方远有过一面之缘的天颐掌柜，此时也刚听完伙计的汇报。

    他沉思良久，缓缓开口道：“只是一个小城世家，没有稳定的灵药供应，这或许是我天颐在相州站稳跟脚的机会呀！”

    那伙计有些不解道：“掌柜的，为何我们不直接开一个分售灵药汤的铺子？而要去找那盛武堂合作呢？”

    天颐掌柜摇了摇头：“我们没有天时，而风希占了地利，清和占了人和，便是开了也斗他们不过。”

    那伙计似有所悟：“掌柜的意思是……那盛武堂有了天时？”

    “没错。”天颐掌柜肯定道：“盛武堂是第一间分售灵药汤的铺子，只要它还存在，这相江城的百姓便不会忘了它。”

    那伙计又道：“可它若是不存在了呢？”

    天颐掌柜笑了：“这不是有我们吗？”

    有了天时，或许天颐几十年来，在相州困守相江城的格局，便可以改变了！

    ……

    风希灵药铺。

    周知未与周如风二人相对而坐，向他们汇报的正是上午那个布衣中年。

    “先天境武者？”周如风脸色很不好看：“那人是先天境几重？你可有胜过他的把握？”

    布衣中年摇了摇头：“他应在先天境七重之上，属下不敌。”

    周如风冷声喝道：“废物！”

    那布衣中年低下了头。

    周知未皱了皱眉，出言道：“三少爷，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你就别怪风七了。”

    风七，正是这布衣中年的代号，至于名字……他没有。

    “什么无可奈何？我周家供给他们的资源，难道会比那方家给下人的资源少？”周如风满脸不屑：“资源比人多，修为却不如人，不是废物是什么！”

    资源比你多的没几个，修为比你高的却不知几何，那你又是什么？周知未强忍着没把这话说出来，而是继续劝道：

    “就算风七能胜过那方家的先天境，我们也不可能直接打上门去吧？”

    “有何不可能？”周如风一副“我想打谁便打谁”的样子，但随即又想到了什么似的，看向那风七道：“你刚才说的可是阳山城方家？”

    风七颔首应道：“正是。”

    周如风皱起了眉：“那倒是有些麻烦了。”

    周知未也回过神来了：这阳山城方家，不就是那与三小姐有过婚约的方家吗？难怪这位心高气傲的三少爷也说麻烦，人家那老家主可是一城阁老，就算是周家也得顾忌三分呐。

    不过这方姓……他忽的想起了前几日拿着玉风令来的那个方姓小子，急忙问道：“风七，那盛武堂之主可是叫方远？”

    风七想了一会，又想了一会，然后抿了抿嘴道：“大家都只叫他药汤公子，不知具体姓名。”

    “废物！”周如风又是怒骂出口。

    那风七低下了头，而后又补充了一句：“那先天境武者称他为二少爷。”

    周知未哪知道方家二少爷是不是叫方远？他看向了周如风：你们都差点成为亲家了，你总该知道吧？

    周如风细思良久，蹙眉道：“我只知道方家有个方超，还有个方磊，那方远却是不曾听过。”

    周知未眼中闪过一道失望之色，却正好被周如风看到。

    周如风眉头一挑，就要发火，可想到自己日后还得用上这胖老头，又按下了火气，沉声道：“那人是否是方远，很重要吗？”

    周知未心里一跳，急忙解释道：“前几日有个叫方远的人，拿着我们周家的玉风令，来店里购买了一千两的初级灵药，我这才怀疑是不是他。”

    周如风立马问道：“谁的玉风令？”

    周知未摇头道：“当时我没在意，没有细问。”

    “你！”周如风扬起了手，却是一巴掌扇在了那风七的脸上。

    “啪！”的一声脆响，让屋子里陷入了沉静。

    那风七依旧是面无表情，而周知未却是双手紧握。这一巴掌，分明是打在了他的脸上！

    良久，周如风开口道：“整整一千两的初级灵药，不是那盛武堂还会是谁？不管那玉风令是谁的，以后那方远若是再来，你不得再卖给他灵药！”

    周知未想起来他与方远签的那份协议，垂下了眼皮，低头道：“是，三少爷。”

    周如风一甩衣袖，走出了风希灵药铺。

    ……

    楚兴灵药铺。

    一个老者与一个中年正悠闲的下着棋。

    “楚老棋艺精湛，在下又输了。”那中年摇着头叹了口气。

    老者笑道：“还没下完呢，你怎知就会输呢？”

    “这满盘皆是您的白子，在下大势已去，输棋只是早晚罢了。”

    “那可不好说。”老者摇起了头：“当年方孝白那老小子，不也是灰溜溜的回到了相州，众人皆以为他大势已去，可如今呢？”

    中年似有不屑道：“一城阁老而已，哪能与您相比。”

    “你呀……”老者笑了笑：“不用吹捧老夫，老夫知道自己的斤两。我也没羡慕那老小子的阁老之位，倒是有些羡慕他的几个孙子生的好。”

    中年也笑了笑，问道：“明日那盛武堂怕是去客不少，咱们不去凑份热闹吗？”

    “分售灵药汤……”老者沉吟着，随后挥了挥手：“我们已经占了军中的份额，这点利润就别去争了。”

    中年点了点头：“楚老，您说这分饮灵药汤之法，军中自古有之，可为何只有那方家的小子能想到，以此法来售卖灵药汤呢？”

    老者摇头笑道：“要不老夫怎么说羡慕方孝白那老小子，孙子生的好呢。”

    中年也陪着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