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地脚步声从屋外传来。

    陈栋还以为那樊云又跑了过来，他正准备呼喊对方的名字，哪知道出现了一妇人。

    陈栋脸色微变，露出了尴尬的笑容，心中喊着‘说岳母娘，岳母娘就到了！’

    妇人没有名字，街坊唤她“段氏”。

    段氏见到了屋内一脸尴尬的陈栋，心中顿时觉得不安起来。

    怎么都觉得刚才她的云儿似乎从这儿跑了出来。

    可她又不愿意相信这些，只得冷着脸儿对着陈栋，“陈栋，时间也不早了，你怎么还不去老李铁匠铺。老李可是出了名的抠门，你可别被扣了工钱去了。”

    陈栋已经认定了对方是自己的岳母娘，因此对她并没有太多的反感。

    他并没有责怪段氏小瞧自己，毕竟他也能够理解，哪个当母亲的，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嫁个好人家？

    所以，他必须要变强！

    首先从打铁老师傅开始！

    “谢谢阿姨提醒，我这就去了。”

    陈栋从对方的侧身路过。

    哪知道，他刚走没两步，身后就传来了对方的话语：“陈栋，我家的云儿如今身份和地位都已经不一样了，你们两个已经是不同世界的人了，希望你能够理解。”

    “好的。”陈栋回眸一笑，“那我也要进入那个世界。”

    段氏一阵错愕，觉得陈栋是她这些天听过最搞笑的话语，可她还是顾忌曾经和陈栋母亲的关系，最终没有把那些打击人的话语说出来。

    待陈栋离去后，她才悠悠道：“希望你能看清现实，毕竟云儿已经是你高不可攀的存在了。”

    若是她知道就在刚才，陈栋还和樊云好好地温存了一番，恐怕老血可以血溅三尺。

    陈栋去翠柳巷的路上，一路小跑。

    此时哪怕他有系统加持，也无法因为被岳母娘的数落，而舒缓烦躁的心情。

    段氏说得的确不错，樊云自从进入了明心道院，就已经实现了阶级的跨越，从此两人形同陌路。

    可他又不甘心。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他要做陈胜，他要做吴广！

    待他跑到了老李铁匠铺的门口时，他已经重新收拾好了心情，再次变成了一位热忱的打工人。

    为了自己，为了樊云，他也要学会老李的打铁技艺。

    “他娘的！这个不孝子，竟然真的不回来！”陈栋打开铁匠铺的大门没多久，就听到了老李的骂骂咧咧声。

    陈栋探出了脑袋，用安慰的语气道：“李叔，成哥一定是意气用事，要不了几天，就会跑回跟着李叔打铁的。”

    “我呸！”老李啐了一口唾沫，“那不孝子竟然真的跑去了赌坊，一整宿都没回来。他婆娘还跑我那里去找人，说我不发工钱给那不孝子！”

    这老李也太恶心了，在屋子里吐痰。

    陈栋继续安慰：“李叔，成哥也就是玩玩，玩腻了就会回来。”

    “我呸！”老李又啐了一口唾沫，“老子听说过玩女人会玩腻，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赌钱会赌腻的！”

    陈栋无话可说了。

    这個李老东西，和他大儿子李成一个鸟样。

    “爹，我们还有不少的刀剑要做，可别骂大哥了。”

    这时候，李俊提醒道。

    老李觉得有道理，也就渐渐的停止了骂骂咧咧。

    大早上的，煤炉早已经熄火。

    起火烧煤，火焰达到了一定的温度，才能加热铁胚。

    这个过程，要浪费不少的时间。

    放在过去，有李成在这里帮忙，老李没有觉得浪费多少的时间。

    陈栋见老李的目光一直盯着前下方的煤炉，他很快捕捉到了老李心中所想。

    “李叔，我来生火。”

    陈栋走到堆放黑煤的角落边上，握紧了放在墙角的铲子，铲了一大铲子的黑煤，小心翼翼地走到煤炉前方，将它们一股脑地倒了下去。

    他又在黑煤附近，捡了些柴火，将它们堆放在煤炉黑煤的上方。

    柴火之上，覆盖一层柔软的干燥松针。

    手里拿着火折子，点燃了干燥的松针。

    火焰瞬间照亮了整个略显黑暗的铁匠铺。

    “柴火是点燃了，但黑煤尚未燃烧，此时的火焰还不是最佳的打铁时段。”

    老李见陈栋会见事做事，很是满意地点点头，“陈栋，以后你早上早点开门，提前烧好煤炉，这样等我们来了，就可以直接开工了！”

    陈栋应了一声，“好的。”

    ***

    就在陈栋认为，今天可以和往常一样，除了需要加班至三更天外，老李铁匠铺还是一如既往地忙碌且又单调之时，变故终究是发生了。

    老李铁匠铺的门口，出现了三个高大的身影。

    这三人刚出现在门口，就大声嚷嚷：“老李，赶紧出来！”

    陈栋皱了皱眉头，听对方说话的口气，怎么也不像前来买兵器的主顾，反而像是来找茬的。

    来老李铁匠铺找茬的人不是没有，陈栋就见过一位手里拿着三叉股的农夫，说他的叉子断了的例子。

    老李看了眼，发现的确是三叉股有问题，他为了息事宁人，又给对方免费打造了一把崭新的三叉股。

    现在想来，那三叉股似乎是李成打造的。

    莫非，这一次也和李成有关系？

    很快，这三人说的话，验证了陈栋的心中所想。

    “是谁啊！没看到老子很忙啊！”老李骂骂咧咧的，他还因为大儿子的出走，心情至今难以平复呢。

    “我们是三花赌坊的人！”

    闻言，老李整个人都愣住了。

    三花赌坊是这一带最大的赌坊，后台很硬，鲜少人敢在他们赌坊闹事。

    而他的大儿子李成，最喜欢去三花赌坊耍乐子。

    现如今，三花赌坊竟然来人了，怕是来者不善啊！

    老李瞬间怂了一大半，他挤出笑脸来，放下了手里的铁锤和铁钳子，对着一旁的陈栋使了个眼色。

    陈栋也很是知趣地走了过来，拿着毛巾给老李擦汗，随后又端了一碗冷白开。

    可老李哪有心情喝，他看着屋外的三人，语气都低了三分，“三位爷，不知道你们来我这里可有什么事情？”

    “你儿子李成欠了我们三花赌坊五百两银子。”

    “五百两！”

    忽然间，老李觉得双眼有些发黑，双腿有些发软。

    好在一旁看戏的陈栋明察秋毫，两只手扶着对方的一侧肩膀，这才没让老李跌倒。

    没多久，老李已经恢复过来，他语气变得颤抖起来：“三位爷，我那不成气候的大儿子，怎么可能会欠你们这么多钱哇！”

    五百两，可是一个巨额的数字。

    别看这里一把朴刀卖出了五百枚铜板的高价，可实际上原材料的成本就占了一大半。

    扣除发给两个儿子的工钱，还有缴纳给官老爷的各种税收，一把武器能赚的铜板不会超过一百。

    “对，就是五百两！”

    三个大汉冷声回答。

    同时，他们还拿出了一份画押的欠条，亮在了老李的面前。

    不仅有李成的亲笔狗尾巴签名，还有他摁下的手掌印。

    老李瞬间脑袋一黑，这一回他是真的再也没力气支撑身体了，整个身体朝着后方倒去。

    好在陈栋及时出手，扶住了对方略显孱弱的身体。

    这一时刻，陈栋觉得对方变成了一个老头子，再也不是原先那位意气风发的打铁名匠。

    “你儿子已经被我们扣押了，想要放人，就必须要交钱！”

    三个大汉抱着胸，冷冷看着刚才差点晕倒的老李。

    老李回过神来，心中既有不甘，也有些害怕了。

    他开始求情，“三位爷，有话好好说，我就是一个开铁匠铺的，哪有这么多钱呐。”

    “这个我们不管！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去报官府都没用！”

    老李的心瞬间凉了半截。

    他也不是什么好货色，烟花之地他不是没去过，知道三花赌坊后台硬的很。自己的大儿子李成平日里赌博成瘾，平日里还有他在掣肘，可这两天他已经没再搭理大儿子，结果就闹出了这等幺蛾子出来。

    他心中道了一声完了。

    “伱们爱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他已经成婚了，已经分家了。”最终，老李决定和李成划清界限。

    “那就别怪我们了！”三个大汉知道老李也不是善茬，顿时放出了狠话来！

    “你们爱咋搞咋搞。”老李心一狠，转身进入了铁匠铺。

    “我们走！老不死的，儿子都不管了！”

    三个大汉骂骂咧咧地，离开了老李铁匠铺。

    “李成这个不孝子，你怎么不直接死在外面？”老李死死摁住了左手的铁钳子，右手的大锤子对着铁胚狠狠砸了下去。

    仿佛那铁胚就是他不争气的大儿子。

    儿子出了事，老李虽然嘴里说和对方划清了界限，可实际上一整天都是闷闷不乐。

    原本陈栋以为，今晚又是大战到三更天。

    结果，老李铁匠铺在暮色时分，就已经打烊。

    老李全然没有打铁的心情。

    陈栋在两人离去后，将铁匠铺的大门反锁，开始练习打铁。

    一天只需要打铁两个时辰，就可以提升3点熟练度。

    他循着白天的所见，照着老李打铁的方式，找到了那块被他藏好的巴掌大铁胚。

    铁胚烧红，放置在光滑的铁毡上。

    一个大锤子落下，顿时溅起了四射的火星子儿。

    陈栋快速挥动铁锤三下，直接将铁胚敲成了猩红色的铁饼。

    他用铁钳子，将铁饼竖立，紧接着，又是三锤子落下。

    不一会儿，铁胚被敲打成了长条状。

    陈栋耗费了接近两个时辰，才将铁胚敲打成匕首的轮廓模样。

    随着时间的流逝，陈栋发现3个熟练度已经到账，便放下了手里的工具，将粗具模样的匕首小心藏好。

    老李说，早上开工时，要提前烧好煤炉。

    若是陈栋老老实实照做，恐怕要提前半个时辰上班。

    他拿起了铲子，铲了一堆黑煤，直接给扔进了煤炉中。

    这样，煤炉的火焰，便可持续到明天早上。

    只是，比较烧煤罢了。

    夜里，月亮星稀。

    陈栋循着月光，从热闹的翠柳巷跑去冷清的石头巷。

    可他刚进入屋门，便见到了一道娇小的身影。

    樊云正坐在陈栋家中的小院子里的石阶上，单手撑着下巴，歪着脑袋看向天边的星星。

    忽然间，她感觉到了背部一阵痒痒的。

    这可把她吓毛了，急忙扭头看向身后。

    “云儿，是我。”陈栋温柔地道了一声。

    樊云嬉笑，任由陈栋在她后背挠痒痒，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陈栋，你怎么最近总是这么迟才回来，是不是逛青楼了？”

    在樊云眼里，男人经常三更天回家，要么是逛了赌坊，要么是逛了窑子。

    “青楼的女人，哪有我老婆好看。”

    “讨厌！”樊云俏脸一红，心中升起了满满的喜悦。

    她可是听闻，青楼的女人大多既漂亮，又风骚，不然男人逛了怎么会不舍得回家呢？

    半个时辰后。

    大战结束。

    樊云整理好了衣裳，她望着窗外的方向，有些担忧起来：“陈栋，我要赶紧回家了，我可是半夜偷偷跑出来的，万一给我爹娘知道了，可就不好了。”

    自打樊云考上明心道院，樊云的父母就一直反对樊云继续和陈栋接触。

    “好好回去休息吧，刚才可把你折腾了。”陈栋坏笑一声，完全没有将樊云父母对自己的态度放在心上。

    樊云顿时感觉火辣辣的，她走到了陈栋的面前，轻轻地亲了一口对方的额头。

    许久，她才挪开了她的红唇儿，“陈栋，明天我就要去明心道院报到了。下次见面，不知道要何时了。”

    樊云的心情瞬间变得忧桑起来。

    进入明心道院，意味着身份和地位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可随之而来的是，修道后，将会长时间待在明心道院，很久才能回来一次。

    “云儿放心，我一定会跟上你的脚步。”陈栋搂着对方的腰肢，每一字一句都铿锵有力，像是在宣誓一般。

    “嗯，我相信你，我等着你。”樊云重重点头，款款地看着自己的恋人。

    最终，两人还是依依不舍地分开了。

    陈栋本打算明日亲自送樊云去明心道院，可对方表示，她的父母都会亲自动身相送，陈栋只能作罢。

    再次回归独自一人躺在床榻的夜晚，陈栋怎么也睡不着了。

    他在想如何跟上樊云脚步的事儿。

    他已经错过了进入明心道院的机会，可并不表示，他没有机会修炼。

    【天道酬勤】命格，注定他可以练武，还是必有所成。

    只是可惜，明心道院只允许每人成年之时，测试一次根骨。

    根骨有四品，分别为极品，上品，中品和下品。

    极品可遇不可求，陈栋听闻，整个东州府百年内，也就一两个极品根骨的。

    樊云是下品根骨，勉勉强强达到了明心道院的最低要求。

    而陈栋，则是大多数人都有的“凡骨”。

    顾名思义，就是没有根骨的意思。凡骨也可以练武，可天赋最是平庸，想要入品几乎不可能。

    哪怕是练习了上佳的武道，也顶多类似于陈栋上辈子见过的那些武术大师，和普通人并没有本质的区别。

    最终，陈栋决定，当下最要紧的是将打铁技艺提升上来，好找一个合适的下家。

    身份地位提升上来了，接触的东西和眼界自然就宽广了。

    陈栋可不信，除了明心道院，其他的渠道会弄不到修炼功法。

    ***

    三日过去。

    樊云早已经被他的父母送去了明心道院。

    这几天夜里，陈栋再也没有见过，半夜里偷偷“送快递”的樊云。

    老李死活不愿意出钱赎人，最终导致李成的婆娘卖地卖房子，又和李俊借了些银两，这才把李成从三花赌坊中捞出来。

    李成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刚出来就说要和老李恩断义绝，老死不相往来。

    这一回，陈栋知道，李成是彻底不可能返回老李铁匠铺了。

    陈栋在老李铁匠铺当学徒时，听老李骂骂咧咧地说：“老子不出钱赎你出来，是要让你吃一点教训，别以为这些钱好赚！”

    结果，李成和他的婆娘并不领情，还特意来老李铁匠铺大闹一顿。

    没有了李成帮忙，老李铁匠铺的打铁活实在是太多，忙不过来，连续好几次都是加班至三更天。

    小儿子李俊见老李实在是累得不行，建议让陈栋做一些打磨铁器、烧铁之类相对简单的活儿。

    陈栋对此并不抱任何的希望。

    哪知道，老李也许是李成的事情对他打击很大，他竟然同意了。

    然而，陈栋的加入，老李铁匠铺出货的速度并没有快多少。

    老李铁匠铺每天依然要忙碌到接近三更天，三人才拖着疲惫的身躯返回家中。

    好在陈栋已经成了一名名副其实的学徒，白天的实践中，就能增加熟练度，也就用不着晚上偷偷摸摸打铁。

    陈栋听闻，那被三花赌坊一顿毒打的李成，还真被老李说中了。出来后，李成去了隔壁街道的老杨铁匠铺。

    作为一个有经验的老师傅，老杨可不会产生‘教会了徒弟，饿死了师父’的想法，也就很快同意了李成加入的诉求。

    翌日。

    老李见陈栋烧胚、打磨铁器做得有模有样，感到十分的震惊。

    好在他脸皮也是极厚，说这是让陈栋跟师三个月的成效，自己教学有方，将功劳都归于自身。

    陈栋为了避免打铁技艺提升太快，被老李等人怀疑异常，将主要功劳都推给了老李。

    到了今天，老李更是放手了，竟然让陈栋开始敲铁胚。

    老李嫌弃陈栋速度太慢，力道不够精准，还特意当着陈栋的面，展示了一下他总结出来的打铁技巧。

    手把手示范，远比陈栋在一旁偷看，来得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