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娴这一走便十年没回来。

    不过每年到了日子，命玄依旧会准备好一桌丰盛的饭菜。

    说是等她不太准确，大抵是这件事已经成为命玄一年一次的小习惯。

    她来，好酒好菜招待，她不来，便独享美食。

    命玄等至半夜，独酌了半夜。

    而后笑着看了眼门口的风铃，回里屋闭上双眼。

    看来今年也不会来了。

    睡觉。

    翌日，命玄起了个大早，却没拿渔网，而是径直往村长家去。

    途中，熊家黑汉子正扛着一头野猪往家走，他似乎一夜未归，头上还插着一片枯叶。

    看到命玄，他笑着招呼，“玄哥儿，中午来俺家吃饭啊……”

    “好，”命玄随口应道。

    一路漫步到村长家，命玄轻轻扣响房门。

    过了一会儿，屋内响起村长的缓慢的脚步声。

    “吱呀～”

    木门打开，村长的双目略显无神地盯了命玄半晌才将他认出来。

    “小玄啊，来我这里有事么？”

    命玄审视了村长一番后，“村长，邪道成不了仙的。”

    命玄感慨，村长终究是年老了，免不了渴望长生。

    反虚之后即为合道。

    也就是人们常说的渡劫期。

    村长虽曾经请教过白娴，却因为天分不够，又大限将至，终于还是走上了邪道之路。

    与魔道不同，邪道是纯粹的恶。

    以他人血肉精魄提升自己，虽短期有用，但长此以往，必将化作毫无理智的凶物。

    近日村里的人失踪了几个。

    本来外出打猎存在危险偶尔有人丧命属于正常，但这一连几人丧命，还都是气血旺盛之人，即为不合理。

    而后，命玄发现了村长的不正常。

    村长没想到命玄竟然能看出自己改修了邪道。

    他愣神片刻，一把抓住命玄的手将他拖至屋内。

    “啪”的一声，房门被他紧锁。

    “小玄，这件事只是意外，我知道你心肠好，千万别往外说。”

    命玄瞥了眼他背在身后的手。

    “不论我说不说出去，你都会动手吧。”

    “怎么……怎么可能，我无儿无女，一直都将你看做亲儿子的。”

    命玄咧开嘴，“是因为看不上我这小身板吧……”

    “那便怪不得爷爷我了！”

    村长一改行将就木的面色，涨红着脸对命玄伸出手。

    “……”

    村长瞬间变幻脸色，“怎么可能，你不过炼气……”

    命玄探手将他的手压了下去，“村长，你老了，不适合再做村长了。”

    只见老村长的身体迅速干瘪，浑浊的双眼也开始恢复清明。

    只是，

    大限已至。

    “你究竟是谁？”这次，村长的声音再次恢复往日的和蔼。

    “山野中人罢了。”

    命玄温声道，“谢过村长这些年的照顾，村长可安心离去，渔村我会代村长照顾的。

    村长眼色变幻片刻，如释重负道：“唉，可惜了那些个好儿郎。”

    他的双目逐渐变得无神。

    “小玄，渔村就拜托了，幸好有你。”

    直至村长彻底没了气息，命玄才缓缓松开手。

    维持村长不散的力量消散，村长的身体随之化作齑粉。

    修了邪道，这身体早已不是他了。

    命玄皱眉扫了眼木屋，挥手将一段朽木化作村长模样，而后走出木屋，“着急”大喊，“村长走了……”

    接下来的事便是安葬“村长”。

    村里的人忙碌了几日，就有人提议再选一位。

    命玄无声地注视着这一切。

    逝者已矣，活人还得继续生活。

    没想到的是，“年轻”的命玄竟然呼声最高。

    别的不说，村里近乎所有人都对命玄颇有好感。

    重要的是命玄还和一位仙子关系很好，这便是背靠大树的好处。

    命玄没有拒绝，坐上了村长之位。

    感悟人生就得有始有终，既然答应了白娴不离开这里，那就好好在渔村生活一辈子。

    其实，渔村村长并没什么特别的事情需要做，多数时间都只是处理家庭之间的矛盾。

    尤其是如今人类已经不需要大量繁衍子嗣，体力更佳的男人的地位逐渐超越女人。

    “玄哥儿，你给评评理，孟良那家伙一回家就躺着，这也就算了，我们一家老小的哪里没让他满意竟然还动手打人，你得为我们做主。”

    孟良身形精壮，脸很小，又有些长，属于不看脸就很帅的类型。

    不过这家伙很自我，胸无度量。

    面对命玄，他显然没有多少尊重，表面看命玄做村长获得了大部分人的承认，但类似于孟良这种有些实力不承认命玄地位的人有不少。

    这个世界，终究还是实力说话。

    命玄也不恼，即便不暴露实力他也有办法治治孟良。

    他找来熊家两口子往那里一站。

    孟良很快就怂了，并表示以后绝不在家里动手动脚。

    命玄笑道：“男人体格强本是为了保护孕育子嗣的女人不受伤害，而不是欺负女人，此乃生命至理。”

    “啧，好一个生命至理。”

    白娴不知何时出现，身后还跟着一個看上去约莫十七八岁的姑娘。

    待其他人离开后，命玄狐疑地审视了那姑娘一番，对白娴道：“你不会还想着给我说亲吧？”

    白娴白了他一眼，“你想得倒美，这是我刚收的亲传弟子，路过此地，便想着来看看，没想到你竟然已经坐上村长之位了。”

    说着，她对那姑娘招手，“这是为师的朋友，伱便叫他……师叔吧。”

    那姑娘上前两步，款款行礼，“敖霜见过师叔。”

    敖霜？

    命玄一愣，敖姓，目前好像只有龙族才有此姓。

    可龙族怎么会拜平平无奇的白娴为师……

    下一刻，就听白娴解释：

    “霜儿是龙族与人族结合而生，那龙族男人在她三岁时离开后就再也没出现过，我偶然发现她，便决定带回仙门培养。”

    啧……

    命玄点点头。

    就在此时，一道人影破开院门跑了进来，嘴里还喊着：“村长不好了，程寡妇被妖怪抓走了！”

    “……”

    命玄看了眼白娴。

    白娴心领神会，神识顷刻间便扫过附近群山。

    “我去去就回。”

    冲进院子里的人被突然化作一道虹光的白娴惊得一呆。

    而后，他小心翼翼开口，“村长，这是您女儿？长得真俊俏。”

    他见过白娴，还以为白娴这是带女儿回来看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