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赵麻子之死

    伏龙岭的村民们因为梦见红衣女人的事情而变得人心惶惶，一些可怕的传言在阴谋的揣摩下慢慢滋生、发酵，最终传播开来。

    那时天色已晚，我和老太爷路过陈大宝家门口的时候，正听见屋内传来陈大宝媳妇的哭声。

    三天之后的水会，陈大宝的女儿就要被放到专门用来献祭给河神贡品的木筏上。

    老太爷说，赵麻子这些天一直在和他暗中调查伏龙岭发生的怪事，天黑之后赵麻子就会来他院子里汇总调查的结果。赵麻子昨天既然猜到那棺材里的貔貅是用来镇压别的东西的，那么他就一定有了些线索，而红衣女人的出现恰恰符合了他的猜想。

    但入夜之后，赵麻子久久没来找老太爷，所以老太爷便让我陪他一道去赵家坪找人。

    我和老太爷到赵麻子家的时候，赵麻子正躺在院子里，身上全是血。

    “赵老爷子！”我被吓了一跳，一边喊着赵麻子一边将他扶起来。“您这是怎么了？”

    赵麻子嘴里呛血，勉强睁开眼睛，他松开手里的长枪，看着我和老太爷说道：“你们总算来了。”

    老太爷皱着眉头，见赵麻子左胸腔冒血不止，就将他胸口的衣服掀开，只见赵麻子的胸口有个血洞，随着赵麻子的呼吸，鲜血一阵阵涌出。

    “到底是谁把你伤成这样？”老太爷一脸震怒，已经看出赵麻子是活不成了。

    赵麻子指着我说道：“说来你也许不信，伤我的人跟这小子有关。”

    “跟我有关？”我一脸疑惑，被赵麻子说懵了。

    老太爷脸色微变，问道：“你是说，秦世安？”

    赵麻子点头，老太爷一语中的。

    “秦世安是谁？”我问道。

    “秦世安就是你爷爷。”老太爷说道。

    我一时惶然，虽然以前听过老太爷讲爷爷年轻时候的事情，但是从来也没问过爷爷的名字，一来我们这个时代晚辈直呼长辈的名字是很不尊敬的表现，二来是这十几年来，父亲都从未提过爷爷的名字，恐怕他都不知道爷爷叫什么。

    “可是他不是早就死了吗？”我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讯息。

    赵麻子说道：“四十年前的那场惨案致使你爷爷秦世安离开伏龙岭，从此一去不回，他离开的那年曾说过，当他再次出现的时候，就会让伏龙岭的所有人都后悔，俗话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可这足足是四十年哪，那么多年过去了，我们都以为他死了，伏龙岭这些天来接二连三发生怪事，任谁都想不到能跟四十年前的那场惨案有关，直到我昨天晚上梦见了那个女人。”

    “这么说来，梦里出现的女人，就是唐宛如？”老太爷的声音变得无比深沉。

    “唐宛如？四十年前和爷爷一起被浸猪笼的唐宛如，老太爷您昨晚既然也梦见了，怎么认不出她？”我问道。

    老太爷叹了口气说道：“四十年前我还在县里的药房坐诊，并未见过唐宛如，那年的水会我也没有参加，之后我突然被告知兄长陈太公要不行了，让我赶紧回村里见他最后一面，我赶回村里才知道伏龙岭发了很多怪事，那时候唐宛如头七回魂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但是处理那件事情的人是马真人，所以我对当年之事的详细经过一无所知。。”

    “当年的事情闹得这么大，虽说已经过了四十年，但是应该会有很多人记得才是，为什么大家都认不得梦里出现的女人是唐宛如呢？”我问道。

    赵麻子嘴角微笑，说道：“并不是认不得，而是认得了不敢说，因为他们当年对唐宛如做了人神共愤的事情，连他们自己都说不出口，你看到的每一个淳朴憨厚之人，背后说不定都背着一条命案，往往看起来越是人畜无害的东西，就越是潜藏着危险。实际上早就有人猜到暗中作祟的是唐宛如了，只是没人想到，秦世安竟然回来了。”

    “我爷爷既然回来了，怎么不到我家和家人相认，又为什么要杀你？”我心里想不明白。

    “因为我在傍晚之前发现了他的行踪，那时他在河边，行踪很是诡秘，他头戴斗篷，走路很正，让我不禁想起你们来找我调查纸扎人的那天告知的线索，之后我一路跟踪，却不料跟丢了，等我回来时，他已经在院子里等我了，我虽然看不清他的脸，但是我猜得出，这个人一定是秦世安，而且他并未否认。”赵麻子说到这里的时候口中还在呛血。

    “老太爷，您先想想办法给他止血。”我焦急地看向老太爷说道。

    老太爷摇了摇头，赵麻子咳了一声，眼神已经没有半点光彩，他濒死前脸上没有半点痛苦，反而是露出了一种我那时候怎么也不理解的笑容。

    “我一生孤苦，从此算是解脱了，只不过临老倒是说了回大话，本想一根手指戳死别人，却不料被人一根手指戳死了。”

    赵麻子说完就咽了气，我将他的眼睛蒙上，有些手足无措地看向老太爷。

    老太爷说道：“将他放下吧，我们去通知赵宝亮，让他安排赵麻子的身后事。”

    “嗯。”

    我起身刚要随着老太爷离开，却见到地上的一把孤零零的长枪。

    那个时代的人们好武，茶馆的说书先生一天到晚都在讲着武林和江湖，就算是镇子上都有开武馆收徒的。

    赵麻子在伏龙岭是出了名的练家子，一把长枪耍得眼花缭乱，他虽然性格孤僻，但是有时也会当着村里人的面耍一套长枪，我上小学的时候还和虎子专门跑到赵家坪看过。

    我将赵麻子的长枪摆在赵麻子的身旁，然后才随着老太爷离开。

    赵麻子的院子里也丝毫没有打斗的痕迹，可即便赵麻子事先有了准备，手里拿着长枪，还是免不了一死，从赵麻子临死前的话中可以听出，对方似乎只用了一根手指。

    “凶手真的是我的爷爷吗？”

    我们将赵麻子的死告知赵家坪的村长赵宝亮之后就回了村，老太爷并没有告诉赵宝亮杀死赵麻子的人是谁，只说我们来找他有事，却发现他死在了院子里。

    以老太爷在伏龙岭各村的威信，赵宝亮还不至于怀疑他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家会有能力杀死赵麻子。

    因为昨天晚上的梦魇，所以晚上睡觉时，母亲担心我害怕，特意让我暂时搬到他和父亲所在的堂屋住，我并没有把看到赵麻子的死告诉父亲和母亲，更没有把爷爷可能回来的消息说出来，只是心里有些难过和害怕，翻来覆去睡不着。

    月上中天的时候我刚好望向窗外，那时已经差不多是子夜，我迷迷糊糊地刚要翻身睡觉，却发现自己突然不能动弹了！

    一个红衣女人突然出现在堂屋之中，我清晰地看见红衣女人的脸，也看见了周围的一切，此时离我几米外的父亲和母亲也正瞪大了眼睛望向红衣女人！

    刚刚明明还没有睡着，怎么会突然陷入梦魇里？

    我心中暗想，极力控制自己想要从床上爬起来，我知道母亲此时一定是吓坏了，这样的场景无声无息，却说不出的可怕，我甚至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

    “动了！”我发现自己的一根手指突然动了，这时候我想起脖子上还挂着老太爷当初给我的驱鬼桃符，便将右手一点点挪向脖子。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的时间，我终于摸到了驱鬼桃符，桃符上镌刻的字符触碰到我的手指时，一股清凉的感觉袭遍全身，我一下恢复了自由，立马从床上爬起来。

    然而更可怕的是，我明明是清醒着的，但依然是能看见红衣女人就站在我和父亲母亲的两床之间，父亲和母亲并没有睡着，而是眼睁睁地看向红衣女人。

    也就是说，从始至终，伏龙岭的人都不是做噩梦，而是被某种可怕的力量控制着，让所有人都不得不看着这个红衣女人！

    “爸，妈，你们醒醒！”我摇动父亲和母亲的身子，发现他们依然动弹不得。

    于是我转身看向红衣女人，将手中的驱鬼桃符摘下来，砸向红衣女人。

    驱鬼桃符碰到红衣女人的瞬间，啪的一声冒出火光，红衣女人顷刻间消失不见了，驱鬼桃符则掉在地上，烧成了灰烬。

    母亲和父亲惊叫着醒来，满头都是汗，我跑出门，准备也叫醒隔壁房间的郭先生。

    但是郭先生的房门敞开，人已经不知道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