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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苦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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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凡苦难:正文卷 第三十八章

    “十六伯,你就一个人在家啊,我哥和嫂子他们呢?”

    曾仕湖走到曾则博家后,看见曾则博就一个人在堂屋烤碳火看着电视。就大声和他打了招呼。

    曾村“则”字辈那帮人,年纪大点的,都还是按整个曾家家族兄弟来排序称呼的,比如曾则湖隔壁曾仕义的老爸在“则”字辈的兄弟中排二十七,曾仕湖称呼他廿七伯。而曾则博排十六,叫十六伯。

    到了曾仕湖老爸曾则宏他们这批人就不排了。什么原因呢?曾仕湖估计是因为他们这批都是解放后才出生的,再排就显得宗族观念太强……

    “仕湖啊,你来玩啊?坐!坐!烤火!这里有糖果,水果,你自己拿来吃。你找你堂哥他们干嘛?他和你嫂子去拜年去了,明早上会回来吃德赣的喜酒的。”

    曾则博见这个很少上他家门的曾仕湖来到他们家,以为找他儿子有什么事呢?因为还是正月,所以随便那个上门都会拿糖果,水果来招待。

    “十六伯,您不用招呼我,我又不是客人,您坐好就行。我不是来找我哥他们,我是来找您的,想请教您一点问题!”

    “哦!请教我什么问题呢?我又不懂什么。是你也打算结婚了,要办喜酒看日子……?”

    “不是,我还早呢!是这样的,德赣这里办喜酒,总管安排我管账房,我想问您,这些亲戚的称呼是怎么写的。”

    “哦!这个呀!这个简单!白德赣家写这个就更简单,因为白世连都没亲戚过来,以前曾则枭也没什么亲戚,所以做他们家的账房写称呼是不难的,不过以后如果别人家办酒,也叫你帮写呢?所以我就把这些全部告诉你。你们年轻人也该学点这些,不然以后都没人知道了……

    这样比方吧,比如仕湖你结婚了,账房的收到你舅舅的500元红包,你舅舅叫张三,不是写舅舅张三伍佰元。因为你结婚是你爸爸曾则宏帮你娶媳妇,是以曾则宏的名义办酒的,你舅舅如果比你妈大,就写“内兄”张三。比你妈妈小,就写“内弟”张三,古代称老婆称为“内子”,所以,你舅舅他们就是这样写。

    你妈妈的姐妹来吃酒,比你妈大的你叫姨妈,比你妈小的你就姨孃对吧?但是你姨妈、姨孃的老公你都是叫姨丈,你姨丈和你爸爸是“联襟”。所以你的姨丈,如果是姨妈的老公就写“襟兄”张三,姨孃的就写“襟弟”张三。

    你爸爸的表哥,表弟,如果是你奶奶那边的,就写“内表兄”,“内表弟”张三,如果是你姑婆(爷爷的姐或妹)这边的表哥,表弟。就写“外表兄”,“外表弟”张三……

    再有就是村上的,像白德赣的喜酒,因为白世连是来上门的,我们曾家的你就写个“家兄、家弟、家叔、家侄”再加上名字就可以。村上外姓,其他村外姓来放鞭炮恭贺的,就写“村友”再加名字。

    如果白世连有结拜的兄弟,就写上“庚兄”,“庚弟”加上名字就可以……”

    曾仕湖没想到,办个酒席管个账房,不过就是记记谁打了多少红包,都有这么多学问,曾仕湖一边听十六伯讲,一边拿笔记本用笔起来,这些东西光听一次可记不住。

    “还有一点也要注意一下,就是这个账本的排序:舅舅,也就是你老爸的“内兄内弟”要放在前面,其次是奶奶那边的“内表兄弟”,姑婆那边“外表兄弟”的,“联襟,庚兄,家兄,村友……”

    曾则博和曾仕湖说了怎么写称呼不算,还把这些细节也和曾仕湖说了。接着又说:

    “其实现在这个年代,移风易俗,现在的人没那么多讲究了的,就算是舅舅来吃酒,你直接写个舅舅某某多少元,人家也不会说什么的……

    只是说你既然来问我,我就把规矩和你讲清楚,以后到底怎么写,也是你们年轻人安排的了。”

    “好的,谢谢您哦,十六伯,见您身体还挺好的!您今年高寿啊?”

    曾仕湖见说完了正事,但不好一问完马上就走,所以还坐那里和曾则博瞎扯。

    曾仕湖有个爱好,喜欢和比较有学问,或者年纪比较大经历多的人闲聊天,他觉得有时候从别人的故事当中也可以学到很多东西……

    “我是民国十年出生的,今年虚岁八十了!身体就不好了,眼睛花,耳朵聋。所以你和我讲话都要大声我才听得见了。”

    “十六伯,听讲你小时候是读老学的,老学学点什么呀?”

    “先学《三字经》,再学《百家姓》,之后就是学《千家诗》,《千字文》,学完《千字文》后就学《论语》。学完论语以后,计划去县城读国中(民国时的新式学校,相当于初中),但在那年家里发生了一场大变故,就不得读书了。

    我们曾家村被土匪抢了一次,本来抢那次又不是光抢我家的,大家的都挨抢,损失是不大的。为什么我家变穷了,是因为土匪绑了我哥和我堂哥,还有我家的一个长工去,向我家里勒索了一大笔钱。

    我爷爷卖了160亩田,还问亲戚借了一点。才把他们三个赎回来。卖完田后家里没钱我就没读了,原本是计划读完《论语》之后就去县城读“国中”了的。因为我哥他们三个被绑,家道中落,不得读书帮家里务农了。

    你爷爷曾优鹏他们三兄弟,论辈分我要叫他们小叔,但是他们年纪全部都要比我小十岁以上。

    到他们读书的时候,村上就没开老学(私塾)了,他们是十岁左右到县城读的“新学”(民国时的“新式学堂”,相当于小学),学的东西和老学不一样,学《国语》,《算术》。

    那年代到县城读书哪有那么容易啊。都是你公太有钱,又重视子女教育,他们三兄弟才都得送去读书。为什么以前文盲那么多,没钱的根本读不起书……

    (这一点曾仕湖是很清楚的,曾仕湖除了他自己亲爷爷四十多岁就过世,他没见过之外。小叔公曾优鸠(仕文他爷爷),和县城那个大伯公曾优鹤,曾仕湖都见过!都是曾仕湖十三四岁才不在的,最大的曾优鹤都是出生于1931年,比十六伯曾则博要小10岁。

    “十六伯?家里怎么会挨土匪抢呢?以前很多土匪吗?来抢还把人绑去,那人挨绑去了为什么不去报官呢?要拿很多钱才赎回来吗?”

    曾仕湖听十六伯这么一说,突然对这个话题感了兴趣,他虽然以前也听村上的蛮多老人说过旧社会时土匪猖獗,治安环境极度恶劣。但具体的故事没听过,所以今天十六伯说起,他又感了兴趣。

    “仕湖啊!你们这么年轻的,生于新社会,长于新社会,怎么会知道旧社会的事呢?就算跟你们讲,你们可能也以为是讲故事,是假的,但那些事确实就是我们小时候经历的。我哥被绑时我大概是12-13岁,尽管过了差不多70年了,但这个事情我现在都还记得很清楚。

    我们曾村以前房子跟现在的房子是不大一样的,那时候没这么多人,只有60-70户人家。有三个炮楼,那些炮楼都有机枪眼的,解放后炮楼都拆了,拆了的砖拿去建了学校。

    “为什么有三个炮楼呢?就是为了防土匪,60-70户人家的房子,就围着这三个炮楼建的。

    那时候我们曾家村,你公太曾而正,我父亲和我叔叔两兄弟,还有仕刚他爷爷(少爷)。家里都是地主,有钱。就一家人建一个炮楼,分布在曾村的三个角,站在炮楼的瞭望台上,哪里有土匪来都可以看得见。炮楼和炮楼之间还有木栈道连结起来的,三个炮楼之间可以随便跑。

    炮楼上有瞭望台,有机关枪,有土炮的,为的就是防土匪,不过那时候听大人们讲,真有土匪来,也不能打死的,只能随便打几枪,吓走他们就行,打死了就相当于结下了仇,土匪会来报复的。”

    听到这里曾仕湖就有点想笑了,那不跟明朝末年官军剿流寇一样了么?打活仗,官军碰到流寇,先不打,先谈价钱,流寇你给我多少银子,给我多少粮食,给我多少马匹物质,我就不打你。结果给官军“剿”流寇这个“剿”法,越“剿”越多。最终不可收拾明朝灭亡……

    不过曾家村这种“防”土匪的方法却情有可原,像这种小规模的村寨武装最多只能算“结寨自保”,连民间剿匪力量都算不上,不敢和土匪结仇肯定是人之常情,否则大规模的土匪来报复那可绝对不会是闹着玩的。

    “本来土匪一般是不来惹我们曾家村的,因为我们那时候曾家村的16到35岁的兄弟有接近100个,都是一个祖宗下来的子孙,团结得很,而且又有枪,连机关枪土炮都有,像鸟枪这种更多。本地的土匪都懂得,听讲每年曾家村就凑十几担谷子给那帮本地的土匪,相当于交了保护费,大家就相安无事了……

    但是那年来抢的土匪不是本地土匪,听讲是从西边大山里面来的,大人讲那年闹饥荒,那帮西边的土匪在别的地方抢不到了,没有办法,也不管什么地盘不地盘了,跑过来我们这边抢。

    因为以前都没挨过,所以大家都麻痹了。土匪来的时候大概是早上十点钟,身强力壮的年轻人都出去田里做事了,家里的留下的全是老弱。

    土匪来的人也不多,就十几个人,个个一身黑衣黑裤,用黑布蒙着脸包着头,只露出两只眼睛。

    村上的老人小孩哪里见过这等阵势,直接吓瘫趴地上动都不会动。还好有几个大人在家,招呼大家跑进炮楼躲,人也还没全部躲进去,土匪都到炮楼门口了,没办法只得把炮楼门关上。

    然后大人跑到炮楼瞭望台上又是敲锣打鼓,又是烧干牛屎让它冒黑烟,又大喊土匪来了,土匪来了……

    在外面做事的大后生,也不知道土匪人多人少,不敢冒然回村。跑去林村搬救兵,等在林村组织好百多条人,拿着刀枪回来要打土匪的时候,土匪早就又跑进山,毛都看不见一根了……

    还好哦!土匪没搞破坏,只是抢走了钱,粮食搬不走没搬,但也没烧,牵了几头牛走,其他的猪啊!牛啊!牵不了那么多也没杀,没跑进炮楼的人也没事,只是被吓而已,打都没被打……

    土匪掳走了三个人。掳走的三个人全是我们家的,一个是我亲哥,比我大两岁,一个是我堂哥,我叔的崽,还有一个是我家的长工,为什么其他的没跑进炮楼的人没被掳走,偏偏是他们三个被掳走,也是有原因的,第一怪我家背时(倒霉),第二怪我哥他们三个轻西。(意思是轻浮,像今天的富二代喜欢炫富)。

    那时候他们三个都是半大不小的,十四五岁。又不读书,又不下田做事,游手好闲,整天就是拿两把弹工,扛支鸟枪,带个赶山狗天天进山打鸟,打野鸡寒鸡。

    因为家里有钱。三个人都好轻西,去山上打鸟身上也穿得光光鲜鲜的,都是穿一身丝绸的衣服去。那个长工是外村的,本来是请来帮舂米的,但是他打鸟枪法准,我哥和我堂哥他们两个每次去打鸟都爱叫他一起去。

    我父亲他们宽容,舂米见舂得少就晓得是我哥他们拉他去打鸟,也不责怪,就是讲我哥他们几句……

    我哥他们轻西不算,连那个长工也好轻西,每次去打鸟,我哥他们都拿自己的丝绸衣服给那个长工换好。说是排着他们两个走,衣服穿得不好人家会看不起,丢人现眼……

    每次打得点野鸡啊,寒鸡回来,他们从山上直接回曾村就好近了的,但是他们不直接回来,非要绕一圈,走林村中间转一大圈才回来,要是有年轻漂亮的大妹崽(大姑娘)来围观,问他打得野鸡没,他们就吹牛逼讲:“我们出马,那可能没收获,送一两只你们吃。”就直接把打得的野鸡送给那些个漂亮的大妹崽们拿回家吃的……

    听到这里,曾仕湖又有点想笑,他想虽然时代在变化,社会在进步,科技在进步,人们的居住环境,医疗环境,教育环境,出行模式,通讯方式等等一切都在进步,但为什么人性好像却还在原地踏步呢……

    70年前那些个浮浪子弟,穿着一身丝绸衣服,带着只猎狗,打野鸡寒鸡送给大姑娘吃,是“炫富”。

    现在的那些家里富有的公子哥富二代,开着个跑车穿着什么阿玛尼,提着什么爱马仕,到处想叫漂亮姑娘上他的车,也是“炫富”。

    虽然由于时代不同,社会进步,“炫富”的具体形式已经不同了,但本质上来讲,还是一样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