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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河拭:正文卷 第一百一十九章 花落谁家

    在京城羁绊两月,钟以士风尘仆仆地回到台儿庄。

    梁氏悬着的一颗心落定,拉着钟以士的手左看右看,眼神里满是疼爱。

    “回来就好,你一个女孩子,以后可别一个人到处乱跑啦,外头多乱啊!”

    蓝花和张秀都过来看她,嘘寒问暖,让钟以士感动得眼泪汪汪的。梁氏亲自下厨,准备了一桌丰盛的菜肴,为钟以士接风洗尘。

    谢玉田凑不到女客桌上,便单开一桌,叫过来玉春张行,加上两个儿子一起开怀畅饮。

    众人都沉浸在久别重逢的欢乐中。

    衣好我听说钟以士回来,特意作了一首诗,折了几枝芍药花跑过来献给钟以士。

    钟以士换了女装,薄施粉黛,一颦一笑,满屋生香,看得衣好我心猿意马,道:“我要诵诗——

    归来公子换娇容,

    芍药正趁女妆红。

    乱世且恨身非我,

    花落谁家新门中。”

    钟以士捧花在手,听他的新句,虽不完全懂,却也隐隐觉出衣好我的怜香惜玉之情。

    张行懂诗,一听便明白衣好我对钟以士心怀爱慕,笑道:“衣公子不是要拜入家师门下么,怎么改了初衷。”

    衣好我像一个羞涩的少年,垂头不语。

    梁氏道:“张行,讲一讲他的诗是什么意思。”

    张行扫了一眼衣好我,看他点头首肯,便道:“衣公子说家师男儿身出门,回来恢复女娇容,像芍药花一样鲜艳美好,可惜生逢乱世,不能自在地做一个女子,这么好的人会嫁到谁家呢。”

    钟以士偷瞥了谢玉田一眼,道:“瞎操心。”

    梁氏瞧了瞧衣好我,又看向钟以士,这二人郎才女貌,倒是般配得很,心里一动,生出成全之意。可是再看谢玉田,脸上虽挂着笑意,却分明有些失落,便不多嘴了。

    衣好我端起酒杯道:“诗为凑趣,不值一哂,诸位见笑。钟小姐远行归来,在下借花献佛,一表敬仰之情。”

    钟以士道:“出趟门而已,衣公子太过夸张了。”

    玉春忽道:“我瞧着衣公子对以士不是敬仰,而是爱慕,嫂嫂何不成人之美,做个媒人……二哥,你觉着呢?”

    谢玉田没想到三弟当着众人的面,突然说出这种话,怕钟以士的面子下不来,道:“今日为以士接风洗尘,别的事不提,各位都尽兴些。”

    钟以士倒不计较玉春的唐突,当即站起来表明心迹道:“衣公子才高八斗,为人清高,将来是要做大官的,以士乃乡野粗鄙丫头,无拘无束惯了的,怎敢高攀。以士的终身大事不劳诸位费心,谢家容我,我便长住,容不得我,我自有去处。多谢二爷的收留之情,以士敬二爷三爷这杯酒。”

    钟以士说罢,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伏在桌上泪湿两颊。

    梁氏懂得以士的心思,在心里叹了口气,拍着以士的肩头安慰她,“傻丫头,说什么呢,这里就是你的家,有姐姐在,看谁敢不容你。”

    玉春见她落泪,知道触碰到她的心事,道:“我全是好心,女人总归是要嫁人的,蓝花配得上张行,你怎么就配不上衣公子。”

    梁氏嗔道:“老三,我们姐妹几个好不容易乐和一回,你别瞎搅和。”

    钟以士忽得抬头,问:“三爷说什么?蓝花和张行……他们怎么了?”

    蓝花再坐不住,起身冲了出去。

    “张行,蓝花要嫁于你了吗?谁保的媒?”钟以士问。

    张行涨得脸通红,不知该如何回答。

    谢玉田道:“我保的媒。”

    “二爷,你……”钟以士气的说不出话来。

    钟以士虽不愿意蓝花嫁给仉云燕,可蓝花心里有他啊,蓝花的信物都已转交给仉云燕,怎么突然出了这么一拐。

    是修二爷强逼蓝花嫁人,还是张行相中了蓝花,托人说媒。钟以士起身要去追蓝花问个明白。

    梁氏一把拉住她道:“妹妹坐下先吃饭,晚间姐姐细细和你讲他们的事。”

    本该欢欢喜喜的的一顿饭,大家都吃得别别扭扭,钟以士不敢亏负梁氏的一片好心,耐着性子应付过去。

    待众人散去,等不及到晚间,钟以士向梁氏追问蓝花的事情。

    “妹妹,那二人一个未娶一个未嫁,成其好事有何不妥吗?为何你不太高兴?”

    “姐姐不知道内情,您先告诉以士,蓝花怎会答应嫁给张行呢?”

    “还不是迫不得己……”梁氏叹了一口气,一五一十将除夕之夜发生的事情讲给钟以士听了。

    “这个张行,怎么如此混账!”钟以士忍不住破口大骂。

    惊得梁氏掩住了口,少顷笑道:“你是他师父,可以骂他。”

    “委屈了蓝花那么好的孩子!”

    钟以士出了会子神,怅然道:“女人想要为自己的命运作主,太难了……”

    “你就能为自己的命运作主,想做什么尽管和姐姐说,姐姐支持你。”梁氏道。

    钟以士抱住了梁氏,眼泪像开了口子的河水,再也止不住了。

    蓝花的心事藏在蓝花心里,既然没有人知道,钟以士要为她守住这个秘密,一个未实现的梦驻在心底,不打破它,便永远是美好的。

    钟以士怎会知道,蓝花心里的那个梦早已碎了。

    这以后,钟以士过了一段舒服日子,不必出镖,不必劳虑,陪梁氏说说话,教张行练练拳脚,和张秀沿着运河走一走。

    衣好我疯了似地喜欢上钟以士,日不思饭,夜不能寐,书也读不下去,可是男女授受不亲,他不能去谢家见钟以士。

    衣好我成了一个诗人,天天写诗,写完便到谢家码头去诵读,没人能听得懂。修二爷道:“这小子莫不是疯了。”

    玉春知道他心里是如何想的,道:“衣公子,钟小姐在教张行习武,你何不拜她为师,如此岂不是天天能见到她啦。”

    “不好,做了她的徒弟便矮了一辈,以后……”

    “读书读傻了吧,要循着老理,你们家的门第可不许钟小姐进的,以后的事以后再说,第一步要让她对你动心才成。”

    衣好我琢磨一番,觉得玉春的话有几分道理,道:“拜师的事请三爷成全。”

    玉春摇头,道:“我可不成,那丫头怎会听我的,你要去求我二哥,或者二嫂。”

    衣好我依计行事,备好许多礼物去见谢玉田。

    谢玉田问明来意,道:“你是个读书人,心思要用在圣贤书上,学什么武艺呢!再者说了,以士是个女孩子,收一帮男徒弟算怎么回事?”

    “张行不是做了她的弟子么?我怎么不成?”

    “他是他,你是你,我说不成就不成。”

    谢玉田端茶送客,让宝龙将他的礼物送回衣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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