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卡奇多躲在暗处，看见一头比铁匠铺子还大的黄毛猫从一堆树枝中挤出。

    恐怕这就是野象虎了。

    卡奇多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巨大的生物。

    就算它不是野象虎，也应该很值钱才对。

    野象虎一步步靠近马赫的尸体，姿态十分优雅，像极了丛林里的王者。

    它注视着这具新鲜的食物，卡奇多从它的脸上仿佛看到了嫌弃的表情。

    忽然，野象虎后腿在地上用力刨了两下，以极快的速度向着卡奇多冲过来。

    新鲜食物的味道，它早就闻到了，不过王者的血脉让它懂得如何完美地捕杀食物，所以它装做被马赫吸引的样子来迷惑卡奇多，然后迅猛扑击，享受这顿美味。

    卡奇多不是很理解野象虎是如何发现自己的，关于猛兽嗅觉的知识从来没人告诉过他。

    望着虎跃过来的敌手，卡奇多脚下发力，右手握拳，以腰胯为轴，像是平常挥舞锤子一样将拳头砸了出去。

    轰！

    野象虎庞大的身躯被砸到地面，落叶纷纷散开。

    它的脑袋整个爆开，完全没了声息。

    卡奇多看了看自己的拳头，又看了看眼前这只大猫，忽然觉得自己似乎可以把铁匠铺子开到王城中去。

    ……

    整个绘本中，陈树看得最久的一幅画就是卡奇多离开小镇的那一幕。

    他孤身一人站在悬崖上平静地注视着前方。

    他的肩上扛着一只巨大的野象虎。

    他的面前是被云雾掩盖的小镇，是他长大的地方。

    过了很久。

    晚霞已至。

    卡奇多扛着野象虎，纵身一跃，如龙如虎。

    跳下了万丈悬崖。

    ……

    邱弦雅戴着一顶灰色的渔夫帽过来：“小哥哥，你看我戴这顶帽子好不好看？”

    陈树抬头瞄了一眼：“还行，不过跟你的性格不太搭，我觉得你适合张扬一点的帽子。”

    “唔，你说得对，难怪我也觉得有点别扭。”邱弦雅把灰色渔夫帽取下来又戴在了陈树的头上，站远两步仰头观察一番后得出一个结论：“你戴这顶帽子看上去挺合适的。”

    陈树微微一笑，也没有把渔夫帽取下来。

    邱弦雅凑过来看了眼陈树手中的绘本：“你在看什么？”

    陈树再度看了眼卡奇多离开小镇的那一幕，然后回道：

    “它讲的是一个善良青年在被世界抛弃之后选择抛弃世界的故事。”

    邱弦雅撇嘴：“善良青年还会抛弃世界？”

    “你不相信？”陈树继续往后面翻，“我们快一点把它看完就知道了。”

    陈树也不知道自己总结得对不对，还得看完才行。

    ……

    卡奇多来到王城，把野象虎卖掉赚了一大笔钱还有一点点名气。

    原本在二十岁生日那天，他非常希望将来拥有一间自己的铁匠铺子。

    可是后来不知为何，他的愿望又慢慢没有这么强烈了，甚至到最后空空如也。

    他现在完全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些什么，于是在买了一间商铺后就成天混着日子。

    有时候卡奇多会兴起之下出城，捡一些奇形怪状的石头拿回商铺当装饰品兼卖品——当然没有任何人购买。

    有时候他会用当木匠的时候学到的一些小技艺在野外抓一些小动物回来养着，但总是养了两三天就嘴馋，把那些兔子宰了吃掉。

    有时候他还会接一些护送的差事，到处走走看看，算是公费旅游了。

    这样的日子持续了很久。

    直到有一天，王城贵族发出通告。

    国王的女儿在外出游玩的时候被恶龙抓走了，护送她的队伍全军覆没，只有一个采药的山农远远地看见恶龙抓住王女飞走。

    现在国王正全天下召集勇士，一同前去救出王女。

    来到报名处，卡奇多收下侍者挨个发来的两金币，认真地问道：“真的有恶龙吗？”这些年他走过很多地方，听说了无数关于龙的故事，但从来没有真正地见过龙。

    不过王宫的侍者心气很傲，他反问：“你是在质疑国王吗？”

    ……

    营救王女的队伍一共三百三十人，其中三十人是王宫的侍从，其他三百人是从全天下招募的勇士，个个都能以一当十。

    整个队伍向着山农发现恶龙的地方行进了十几天，大家都很疲乏，但对恶龙越来越不在乎。

    有的人觉得这是一场闹剧，世界上哪有真正的恶龙，不过是吟游诗人为了几个车马费而杜撰出来的角色。

    也有人认为己方三百勇士所向披靡，恶龙根本难撄其锋。

    但是。

    在勇者队伍出城四十天后。

    只有一个王宫侍者逃了回来。

    他衣衫褴褛地跪倒在王殿上，额头紧紧贴着地面向国王汇报着情况。

    “王上，三百勇士……全军覆没。”

    “三十名王宫侍者只有我一个人成功逃回来报信。”

    “十几天前我们正在搭灶做午饭，恶龙突然从旁边的林子里冲了出来……”

    “没有人能挡住它的翅膀和爪子！”

    “它飞过的时候天空都变得漆黑！”

    “就连带起的风都能把人掀飞！”

    “国王陛下，我敢保证，世界上没有任何队伍能制服这头怪兽！”

    ……

    国王其实有很多女儿。

    他并不是特别在乎被抓走的那一位。

    之所以大动周折地招募勇士去营救王女，是因为国王对从未见过的恶龙很感兴趣，他只以为山农口中的恶龙是一种不常见的猛兽。

    却没想到是遮天蔽日的魔兽。

    此刻他必须要再次向恶龙发起进攻，否则这个国家的颜面都会扫地，到时候周边的王国都会来踩上一脚，这是他最不想看到的局面。

    于是国王斩了逃回来报信的侍者，并发起了第二次招募。

    这一次。

    他要招募三千勇士，并配备世界上最先进的武器。

    一定可以手到擒来！

    ……

    报名处。

    卡奇多收下侍者发来的两枚金币，问道：“招募告示上说的恶龙是真的吗？”

    侍者一边看着他填写姓名和本领，一边说道：“肯定是真的，上次派出去三百勇士一个活口都没留下，只有传说中的恶龙才有这个本事。”

    卡奇多填好报名表：“恶龙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怎么知道？”

    说完，侍者不耐烦地离开。

    留下卡奇多一个人喃喃自语：

    “如果他只是饿了想吃东西的话，也不用把人全杀了呀，到底是为什么……”

    他并没有屠龙的心思，只是想领两个金币，再看看传说中的恶龙长什么样子。

    跟这么多勇士一起，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卡奇多的加入并没有掀起什么波浪，从踏入王城开始，他的身体就像是被诅咒了一般越来越小，直到他变回普通青年的模样。

    幸好，没有继续变小。

    ……

    看到这里的时候，邱弦雅忍不住摇了摇头，双马尾甩到陈树的肩膀：“小哥哥，我看不懂了……”

    陈树揉了揉她的脑袋，问道：“哪里看不懂？”

    邱弦雅翻到前面某一页，指着那幅画说道：“你看，这里卡奇多报名加入了屠龙队伍。”

    她又往后翻了几页：“这里侍者回来报信说屠龙队伍全军覆没。”

    然后她翻到最新的那一页：“这里卡奇多居然又来报名！”

    陈树耸耸肩：“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邱弦雅想了一会儿说道：“是不是那个报信的王宫侍者在撒谎？其实根本没有全军覆没！”

    陈树笑了笑，没有解释，而是继续往后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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