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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唐:千金裘 五十六 世子老师

    “许是清河王喝醉了,忘了拴马,让马儿自己跑回来了……”

    两名骑士不想跟闫寸多聊,随便对答几句,便张罗着去李孝节常去的食肆、赌坊、院阁找人。

    闫寸觉得事情蹊跷,他懂马,知道马是最与主人心意相通的,马不可能无缘无故赖着秦王府。

    但终究不是一路人,闫寸没说出他的意见。

    两名骑士刚离开,吴关,安固以及几名皂吏一同赶来了。

    “你看到我留的记号了?”闫寸问道。

    “看到了,而且……”安固指着眼前的天策上将府院墙,“根据吴郎的描述,他所看到的那张,应该是天策上将府——也就是秦王府的平面图。”

    “能确定吗?”闫寸指着天策上将府的院墙问道。

    “嗯,那葫芦形的湖很有特点。”安固道:“这次荷花可帮了大忙。”

    “她?”

    “她不是有个木匠相好吗?”

    闫寸恍然,“原来如此,她说那相好没少跟着师傅修葺大宅子,看来不是吹牛。”

    安固道:“就是荷花的相好认出了葫芦形的湖……其实,有资格修七八进院子的,全长安统共不超过二十人,查找的范围不大……难在王宫贵胄对宅院布局十分保密,拿秦王府来说,即便应邀入府游过湖,也未必能准确说出湖的形状。

    荷花那相好修葺房子时看过秦王府平面图,因此才认了出来。”

    “不仅如此。”吴关道:“他还帮咱们想到了进秦王府的办法。”

    “哦?”

    “秦王府后园的湖与龙首渠相连,以此保证湖内活水流通,常换常新。”吴关一边说着,一边招呼闫寸上马。

    “你的意思是……”闫寸道:“自龙首渠潜水进入秦王府?”

    说话间,闫寸已上了马,带着吴关向龙首渠上游奔去。

    到了地方,安固解下挂在马鞍一侧的背囊,献宝似的递给闫寸,“你猜这是啥。”

    只见背囊里有几只大竹筒,每个竹筒上方都钻有小孔,孔上连着不知什么动物的肠子,做为通气管。

    “简易的潜水设备,到了水下,竹筒内的空气可呼吸约莫半刻。”吴关介绍道。

    安固道:“共五套简易设备,你可挑选四人一起……”

    闫寸打断他道:“此事只能是我的个人行为,不可牵扯县衙。且我此番进秦王府,只是探明情况,人多反而容易露馅。”

    安固张口想要反驳,吴关却道:“我赞成闫县尉。”

    二比一,安固知道闫寸主意已定,只能噤声,闷闷不乐地站在一旁。

    吴关又将一身鱼皮服递给闫寸,道:“从穷奇那儿搜出来的,他们都穿这个下水,这个紧身的,不兜水,你换上吧。”

    闫寸在龙首渠边换好衣服,将他常用的环首刀、袖弩交由安固保管,他背上竹筒,下水,游了两下。将那动物肠子含入口之前,闫寸没忍住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野兔肠子,放心,洗干净了。”

    闫寸点点头,将野兔肠子含入口中。他试着呼吸一下,没问题,便一个猛子扎进了水中。

    龙首渠的水很清,好在闫寸所穿的鱼皮服为银色,一入水就与波光混成了一色,站在岸边要特别仔细地看,才能发现水中的人。

    抬手向岸边挥了挥,闫寸开始专注游泳。

    他水性很好,两条长腿一蹬,就能窜出半丈远,很快就游到了秦王府的入水口处。

    闫寸感觉到水流越来越湍急,他瞄准了前方一处幽暗,整个人伸展成了梭形,进入了地下渠。

    在地下渠漂流了约莫十个呼吸,眼前一亮。

    闫寸知道,他已进入了秦王府。

    他不敢浮出水面,只勉力睁眼看看左右,发现河道极窄,水也浅,便知道尚未进入那葫芦状的湖。

    他双脚蹬着水底加速,很快眼前的水域就开阔起来,水也变深了,因为他已蹬不到水底。

    闫寸调整方向,游到了岸边,以一处水草做遮挡,浮出了水面。

    有巡逻的府兵,除此以外再无他人。

    虽无人影,却有人声。

    细听之下是辩论之声,文绉绉的辩论,闫寸知道,这声音准是从文学馆传来的。

    除太子外,秦王是唯一一个准许开文学馆的皇子。开文学馆什么意思?意思就是你可以招揽人才,为日后管理大唐的江山做储备。

    听着学士谋臣们的喋喋不休,闫寸不禁叹了口气,或许就是这“准开文学馆”的赏赐使秦王有了与太子一决高下的野心,谁知道呢?

    趁着两队府兵巡逻的间隙,闫寸出水上岸,摸到湖边的文学馆院墙背后。

    他深呼吸几下,又踢了踢腿,调整着身体。水中有浮力,人是被水托着的,上了岸难免脚下发沉。

    文学馆是一座单独的院落,闫寸靠在院墙上,脱下衣服,狠拧了一把,又重新穿好。

    有脚步声!

    闫寸猫在墙后,朝那脚步声来的方向瞄了一眼。

    是个须发皆灰的学士,四五十岁的样子。只有一人。

    闫寸略一犹豫,向墙沿外侧挪了一步,露出半边背影,并大大方方道:“今日可真热。”

    出于礼貌,被打招呼的灰发学士接了一句:“是啊,真热。”

    闫寸偏了偏头,让对方确定确实被搭话了,又不让对方看清他的长相。

    “这大热的天,您还要外出,真是辛苦了。”

    “给世子承乾授课乃是老夫分内之事,不辛苦。”

    “您也是世子承乾的老师?”闫寸继续拿话勾他:“我教过世子一些拳脚功夫。”

    “哦。”

    眼看学士已准备转入文学馆,并无聊天的兴趣,闫寸赶忙又道:“请教先生,若世子偷了东西,我该如何教导?”

    “什么?!”学士驻足,瞪圆了眼睛,看向闫寸。

    “请先生教我。”

    每说一句话,闫寸便向后退一步,一进一退,两人都转到了墙后。

    “你细细说来,世子偷窃何物……”

    “并没有。”闫寸伸手,照这位侧颈来了一记手刃,这位便去会了周公。

    “对不住了。”

    这声对不住,既说给眼前的世子老师,也说给秦王世子李承乾。

    道完了歉,闫寸毫不客气地扒起了人家的衣服。

    很快,世子老师的衣服就穿在了闫寸身上,怕他晒伤,闫寸拽了几把树叶将人盖住。

    然后,他便大摇大摆向着秦王府内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