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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唐:千金裘 四十六 麦饴

    闫寸只不过随口一问,京城衙门向来与军队井水不犯河水。可听到“万年县”三个字,他不得不多想。

    万年县是他的管辖地界,出了问题总会有人倒霉。

    最近万年县内可有需要调兵的事?

    一路上闫寸都在思索这个问题,但没什么头绪。

    众人回到县衙,已是午初时分,长时间骑马,磨得他们大腿内侧生疼,下马后多少都咧着螃蟹步。

    吴关正无聊,见众人回来,兴冲冲地奔上前来,帮着将捆在布袋里,被马驮着的王三郎放下马,并冲闫寸道:“你怎知道他的藏身之处?”

    “大唐建国以来,王三郎的籍册内唯有两笔记录,其一是武德四年主人家为他写了一份文书,帮他脱了奴籍;其二是武德五年,他所在的商队遭流兵抢劫屠杀,他是报案人之一。

    这案子记得较为详实,官府曾两次找他问询,之间间隔有二旬之久,但询问地点均是他获救的金亁村。

    他在那村子待的时间可不短,应是有恩人的。

    人到了要逃亡的时候,总会格外惦念对自己好的人。

    死马当活马医,去碰碰运气而已……我运气不错。”

    “确实不错。”吴关拍手道:“可惜了,若他连夜奔逃,说不定真就能做那漏网之鱼,在江河中游个畅快。”

    “你希望他逃?”

    “我就是……想问问他为啥不带着恩人逃?”

    “你想审他?”闫寸问道。

    “诶被你发现了,我……可以吗?”

    自从上回私自审问玄远,被闫寸口头教训,吴关便十分谨慎,做事之前总要先征求一下闫寸的意见。

    闫寸道:“叫上安固,他能提点你。”

    “好。”

    “对了……这个给你吃吧。”闫寸随手掏出不良人给的麦饴,递给吴关。

    “这是啥?”吴关接过,并未急着往嘴里放。

    “你没吃过?”

    “我应该吃过?”

    应该的。

    饴是从麦子、粟米等谷物中提出的甜味素,制作成类似糖块的东西。在大唐,这是小孩儿最廉价最普及的零食,也是日常所用的调味料。

    没吃过还能理解,但吴关好似连见都没见过的样子,算怎么回事儿?

    闫寸懒得跟他解释,只道:“你尝尝就知道了……多吃点吧,那么瘦小。”

    “哦。”

    虽答应了,吴关却只将麦饴揣进腰间的皮袋。

    “你也不爱吃甜的?”闫寸道。

    “还行吧。”吴关窃笑一下,解释道:“我听说,不能乱吃旁人给的东西,我认识你才不过四五天……”

    “不是……那什么……”闫寸只觉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你蹲大狱的时候,吃着我的胡饼,喝着我的酸梅汤,咋没见你讲究?”

    “那会儿条件不允许,现在允许了。”吴关回答得理直气壮。

    行吧。闫寸心想:我就多余那一问。

    “得了,我审犯人去了,闫县尉静待佳音吧。”放完大话,吴关又立即道:“那个……万一我没审好,还得麻烦你找补找补。”

    闫寸摆摆手。他太疲惫,太需要睡会儿了。

    县衙牢狱。

    一路颠簸,要了王三郎半条命。

    别人是骑马,他是被装进口袋,由马横驮回来——为方便奔袭,骑兵们常常这样押解犯人。

    此刻,他的肚皮被马鞍子磨得通红,其上还有几个水泡。他正撩开衣襟,给肚皮扇风。

    他怎么也没想到,随后走进牢房的,竟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四五岁的小郎君。小郎君身后还跟了个圆球状的胖子。

    “他们不仗义。”吴关率先开口道:“刚一落网,就把你供出来了。”

    “谁把我供出来了?”王三郎道。

    “翠翠,还有小刘员外。”

    “你们竟没抓住刘伯,那个管家?!”王三郎蹭地起身,上前两步,他的手空抓两下,似是想要揪住吴关的衣领追问。

    “退后!”

    安固抬手,挡开了王三郎的手。

    王三郎颓然后退两步,坐在茅草堆上。吴关又问道:“你为何关心刘伯?”

    “他害我啊!”王三郎将自己的膝盖拍得啪啪直响,“若不是他欠我钱,我早已走了,你们快抓他,抓了他我死也不冤了!”

    吴关一愣,看来王三郎对自己的处境已有心理准备。认命了。这样的人,很好审的。

    “刘伯怎会欠你的钱?”吴关问道。

    “刘家主人是不是死了?”王三郎问道。

    “是。”

    “那不就得了,他让我把人弄死,现在人死了,他是不是该付我钱?”

    “所以,刘员外是你杀的?”

    “算我杀的,一条命也是背,两条命也是扛……总之,刘伯办事不地道,说了刘家夫人死了,付我一笔钱,倒算痛快,主人死了,也该付我一笔钱的,他却一个子儿都不给,还说什么主人不是我杀的……那又怎样?不还是死了?我的运气难道不值钱?”

    吴关差点信了他的话。

    “所以,是刘伯雇你杀死刘家两位长辈的?”

    “当然,付钱的就是雇主。”

    “不是翠翠?”

    “她?她就提供了一下夫人去向,后面还打了退堂鼓,没用的玩意儿。”

    “翠翠不知是刘伯雇你的?”

    “当然,我可是为雇主保密的。”王三郎一脸骄傲。

    “不仅保密,你还让翠翠误以为,你是在帮她杀人。”

    “她这么想?”王三郎挠挠头。

    吴关抬手揉了揉右侧眉峰。

    “说说刘伯吧,刘伯为何要杀他们?”

    “为钱喽,他说少主是个缺心眼的,很好糊弄,只要两个老的死了,刘家产业就是他的了。”

    闫寸回屋,和衣躺下,他的身体和大脑都很累了,微微耳鸣,但意识深处的某根神经还活跃着。

    这令他惴惴不安,总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了。

    他又想到了城外偶遇的那队兵卒。

    闫寸起身,喊来典吏衙门口值守的皂吏,吩咐道:“你们叫上几个弟兄,速去城门蹲守,看到行止似军旅之人的男子单独或结伴进城,跟上,看他们去往何处。”

    “这是……”皂吏很快便意识到了这任务的特殊性,提醒道:“咱们跟军队,向来井水不犯河水,这……”

    “谁说要犯他们了。”闫寸在那皂吏肩膀上捏了一把,道:“起码弄清长安城最近是否有什么行动,以后事发,擦起屁股来也有个准备。”

    “诶诶。”皂吏走出两步,又回头道:“那我可得多找些人同去,起码得盯五座城门。”

    “人任由你带。”

    “好。”

    闫寸刚要转身回屋,却见吴关和安固自县衙牢狱回来了。

    “审完了?这么快?”

    “嗯。直接招了。”

    吴关叹气摊手,仿佛本事无处施展,十分憋屈。

    他将审问出的信息向闫寸陈述了一遍,并总结道:“现在,矛头指向了刘伯。”

    “刘伯。”闫寸又开始转动指环,并问安固道:“刘伯一直没露面?”

    “那老狐狸,准是听见什么风声,跑了。”

    吴关道:“可他的女人大着肚子……”

    “姘头而已,大难临头,丢下她也是没办法,”安固耸耸肩,转向闫寸道:“现在人找不着,事儿倒都推刘伯身上了,这案子怎么结?”

    “先不结,放一放。”闫寸道。

    “多久?”

    “半个月,全城发布告,抓捕刘伯,去搜他可能藏身的地方,下工夫找找,确实找不到再说。”

    “好,”安固又问道:“小刘员外可以放了吧?”

    “扣着。”

    “行。我去把本案文书补齐,你快歇着吧。”

    闫寸却没有立即休息的意思,他将手按在准备起身离开的安固肩膀上,“帮个忙。”

    “何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