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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出祁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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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出祁连:第二卷 风乍起 11、使幽州(三)

    第二天一早,李岘、赵良嗣奉童贯之命,带着使节的仪仗,离开了雄州城,开始前往辽地出使劝和。

    李岘特意选了走靠近范阳、良乡的路线,他需要在去幽州之前先见上种师道一面。

    种师道现在对童贯的意见大得很,尽量躲着和童贯见面。他把自己的中军帐设在安肃南面,与保州交界的地方,对于童贯的命令也是尽量推诿。现在童贯这位宣抚使和种师道这个西军都统制之间的关系是越来越僵,这大战将至,将帅失和,却正是兵家大忌。

    李岘找种师道并不是想调和他与童贯的矛盾,那种事他也干不来。他只是想让老种能够约束自己的手下,不要在与辽国的敌对中凭白地消耗自己的力量,因为那样对辽人也不好,对大宋国更不好。

    另外就是需要提醒老种要注意金军的动向。

    李岘把女真人形容得很可怕,至少目前在河北的几十万宋军无法抵挡他们的进攻。想想也有道理,种师道自认为对上已经残败的辽军西军也占不了便宜,那么能把辽人追得满世界乱跑的金兵确实很强大,也很可怕。

    完颜旻已经完全吸收了辽国在东京和上京留给他们的人力和物力,现在确实已经变成了一个庞然大物。

    种家的根基在洛阳,但种家数十年在西北征战,在关中和河东置下的产业也不少。不过李岘说的有些耸人听闻,他告诉种师道金兵在吞灭辽国之后很可能就会顺势南下,希望种师道能够早做这方面的准备,如果情况不对,立刻撤回关中。

    种师道听了将信将疑,不过他还是告诉李岘过一阵他就会安排种师中先退回山内,也就是河东地区。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五月二十二日,他和赵良嗣一行,带着三十来名随从,组成的宋国使团,从益津关坐着渡船,过了拒马河,到了对岸辽国的地界。在五月中旬,童贯已经派出了马扩带着一行人出使幽州,去向北辽国皇帝耶律淳劝降,只不过没起到什么效果。如今马扩等人还耽在幽州,等待着辽国的消息。

    主管北辽国军务的耶律大石接到了童贯派人送来的正式文书,就派出了一支接待队伍,在渡口迎接李岘一行的到来。双方见了面,勘验文书后,李岘等一行人就跟着来接他们的辽人前往永清城的驿馆。

    在路上,李岘突然向接待他的辽方使者提出要面见大石林牙,这让辽国那位主管很惊讶,不过他确回答说林牙已经在前往永清城的路上,请宋国的使者稍候就能见到。实际上现在耶律大石现在已经官居节度使,但是辽人仍然喜欢称其为林牙,因为这位契丹人唯一的状元翰林,是他们心目中的骄傲。

    说实在的,辽人知道宋国的情报要比宋国掌握辽地的情报要详细和准确得多。耶律大石看到李岘的名字,就知道他的一些基本的情况了。他本身对李岘就有些好奇,主要是李家工坊织造的细呢布对于羊毛出产众多的辽国经济而言至为重要,另外就是炼铁和玻璃之术。

    李岘是武官出身,但是并没有什么功勋和战绩,能够引起耶律大石的关注主要是因为姚家和折家在云中与辽国之间的商品交易。因为辽人根本无法用羊毛织出李家的那种细呢的毛布,不是擀成毛毡就是强成地毯一样厚的毛布。

    耶律大石读的书很多,很明白李家的织布技术对于辽国的重要性,所以一直很留意收集一些李岘的消息。所以在收到童贯发出的公文后,他就指示接待人员对李岘一行人既要以礼相待,并立刻立刻向他报告。

    在前世的记忆中李岘对永清县根本没什么印象,但在这个年代这里却是辽地边境上的一处重镇,离拒马河大约有五十多里。一行人骑着马,大约一个多时辰就抵达了这座边镇。

    说实在的,辽地的汉民对于大宋国并没有什么感情,至于那些文人们写的什么西夏或是辽地的汉民饱受欺凌,日夜盼望王师之类的诗词或文章基本上都是在胡扯。中国的老百姓历来都没有什么民族观念,心里更多的只有家族的延续。初了立国初期的统治者比较残暴外,大部分时候西夏或是辽国的统治者对待汉民还算比较优柔。因为汉民的数量总归是比这些少数民族要多,第一不时的暴乱镇压起来十分令人头疼,另外就是把人都杀光了还去收谁的税?相对而言,大宋国的统治者们对自己的国民反而更为残暴一些。

    由于辽地汉民所承担的徭役和税赋要比宋地要轻一些,更多的时候,是宋地的流民跑到辽地的要多一些,而辽地的民众却很少有南归的。

    所以只要提到民生国情,文人们的话多半是不能信的。

    现在辽地特别是靠近宋地的南半边汉化的已经十分严重,有许多原来的契丹人甚至都不太会说契丹语,李岘准备把他们看成“内蒙人”。

    他发现一但把对方视为“内蒙人”,自己的思维似乎顿时就活跃了起来。

    不过那些女真蛮子却不能看作是“东北人”,因为这些蛮子们的汉语水平实在是不值一提,这是一件很令人遗憾的事情。

    李岘计划在日后给女真人办一些“托福”考试培训班。

    契丹人的图腾是草原狼,一个青面獠牙的狼头绣在一面黄色的旗帜上,猎猎飞舞。这面旗帜是契丹王族的象征,耶律大石就骑在一匹白色的高头大马上,身后跟着一千名衣甲鲜明的骑兵。

    这样的骑兵很强,至少李岘认为比他手下的熙河军第五将骑在马上要威风许多,可惜的是现在四面风雨的大辽国已经拼凑不出多少这样的骑兵出来了。

    你没事冲我这个和平使者耍什么威风?

    这让李岘有些瞧不起耶律大石,显得有些小家子气。

    骑在白马上的耶律大石无论是身材还是五官长得都很帅气,可惜的是整个脑袋中间都剃秃了,只留了脑门上面和两耳边上的三撮头发,这种日本武士头实在让人瞧不出任何美感来。

    李岘很想告诉耶律大石,实际上这发型全都剃光了应该要更好看一些。

    好吧,现在不是说这话的时候。

    所以他也坐在马上拱起双手,朗声说道:“大宋国宣慰特使见过辽国林牙大人!”

    耶律大石骑在马上并没有动,只是抬起右手,用马鞭指着李岘:“李宣赞也和马宣赞一样,是想来劝辽国人投降的么?”

    李岘叹了一口气,脸上带着苦笑说道:“我很想回答说不是,可是这从童太师那里得到的命令差不多是这个意思。”

    耶律大石突然笑了一下,用鹰一样锐利的目光死死盯着李岘说道:“那位马宣赞却否认这样明显的事实,所以我不相信那样愚蠢的人能够提出什么好的建议,所以直接就打发他去了京城。你能够见面就说出实话,我倒是突然有兴趣想先听听你会说些什么。”

    李岘也笑了:“实际上我也没准备去燕京,就是想见上林牙和回离保一面。”

    耶律大石脸上的笑容突然僵住了:“你记住,那是我大辽国的北院枢密使萧干萧大人!”

    李岘看着耶律大石:“林牙怎么不请萧大人一起过来?”

    耶律大石看着李岘,突然哈哈一笑:“都说宋人无耻,喜欢玩弄阴谋,这回算是我看错了。你这人很有意思,我很想把你扣下来,做几年的促膝长谈!”

    李岘的脸上也不由露出婉惜之色:“可惜的很,林牙乃天下英豪,在下能与林牙一番长谈却是幸事,奈何现在时机不好。”

    耶律大石继续说道:“你准备用什么办法来说动我们?”

    “只是讲些实事和道理罢了,当着林牙、萧丞相的面都可以公开来说,甚至是在当今皇后的面前,这没有什么秘密。”李岘回答说。

    “嗯?你为什么不提圣上面前?”耶律大石眼里精光一闪而逝。

    “一颗即将划过天际的流星,李某见与不见,都没有什么用。”李现淡然说道。

    “你说什么?!”耶律大石突然目露凶光。

    李岘轻轻一笑:“天机不可在人前说。”

    “很好,你要给我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耶律大石说道,“你还要见萧枢密使么?”

    “当然,有些事需要有你们两人一起商量才好。”李岘说道。

    “好,我就派人通知他!”耶律大石说道,“来人,送宋国的使臣去京城,路上好生照顾!”他对在身边不远一直候着的接待使大声吩咐道。

    随后他调转马头,带着属下骑兵转向西南滚滚而去,带起一路的尘土。

    李岘不知道耶律大石是什么意思,只好跟着辽国陪同的官员继续一路向北。这一直走了大半天,直到黄昏时分,李岘远远地看见了一座矗立在城外的五层宝塔,眼泪顿时就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良乡塔啊良乡塔,这在后世可都算是进了京城了呀!

    骑着马与他并排的赵良嗣和两个辽国官员看得莫名其妙,这位怎么哭上了呢?

    李岘用衣袖擦了擦眼泪,有些不好意思,“刚才似乎让风迷了眼睛。”他对赵良嗣和两个辽国官员解释说。

    实际上他看到的良乡昊天塔与后世光秃秃的五层宝塔还是有很大不同的,宝塔外部木质的飞檐非常漂亮,可惜在后世都腐朽脱落完了。主持重新修复的官员肯定是位白痴,根本就不知道这宝塔外部还有一层层的飞檐斗栱。

    不过,这个时代的良乡离着幽州城还有好几十里呢。

    李岘住进良乡驿馆没多久,从幽州城出来的几名北辽国礼部的官员也赶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