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终究是不忍心下手杀死雅歌，因为他的心里很清楚，雅歌拼死都要阻止他去六道轮回界，原因无非是不想让他去冒险送死。

    但越是知道这一点，江城的心情就越是复杂。

    “为什么不杀我？”

    雅歌轻声道：“这可不是你的作风。”

    “你走吧。”

    沉默片刻后，江城淡淡道。

    他不想再说什么了，九天十魔大阵已破，雅歌现在再也没有本事来阻止他了。不仅如此，他更是感受到了雅歌身上的气息在不断衰减，刚才的那场献祭，雅歌几乎耗费了所有的精血修为，而且就连她的生命力都损耗了大半。甚至毫不夸张地说，如今的雅歌还能活着就已经是一件奇迹了。

    “我不会走的，除非你改变主意，否则你只能踏着我的尸体过去。”

    令人意外的是，雅歌依旧没有要打退堂鼓的意思，她惨笑一声，竟是挺着那副已经毫无力气的身子，生生地走到了江城面前，如同高贵的白天鹅般昂起了高傲的脖子。

    她的态度一如当年那般强势，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如今的她，没有了半点的力量。

    她对江城，已经没有半点的威胁性了。

    “你这是在逼我杀你！”

    江城眼中闪过一抹寒芒，冷声道。

    然而，旁人无法察觉到的是，他的声音中竟是隐隐有几分颤抖，由此表达了他内心深处极其不稳定的情绪波动。

    “对啊，我就是在逼你，你倒是杀了我啊。”

    雅歌绝美的容颜上绽放了一个开心的笑容，如同孩子一般：“一百多年前，我不也是这么逼你的吗？那个时候的你，可没有现在这么好说话，绝对早就杀了我。那现在呢？你江城的心变软了吗？还是说，我在你心里的位置已经有所改变了？”

    “你是摩罗的妹妹，我不会杀你的。”

    江城淡漠道。

    “你又在给自己找借口了。”

    雅歌轻笑道：“你从什么时候起，会去管我哥哥的意见，如果你真想杀一个人的话，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你都不会给面子的。”

    “江城，快点动手杀了我，让我的生命在你手里彻底终结。别让我瞧不起你，只剩下半个小时的时间了，如果你再拖下去的话，恐怕会后悔一生的。”

    雅歌的声音变得愈发凌厉了起来。

    世人皆知她是身具实力与美貌的噩梦女王，更是在地狱界内享有无人可比的美誉，但谁人可曾想过，在那光鲜艳丽的外表之下，她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女人，一个敢为爱情无私付出的女人。

    当一个女人，得知自己心爱之人可以为另一个人不惜付出自己的生命，她的内心该是何等地痛苦，何等地心酸。

    雅歌不知道江城可以爱素婉有多深，她唯一能够确认的是，自己爱江城的程度并不会比江城爱素婉更少，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至今还记得，当年她第一次在月魔古树之下看到这个冷酷的男人时，她的内心就产生了从未有过的莫名悸动。虽然，当时的场景并不见得有多么浪漫，这个男人满手的鲜血和污垢，脚下还踩着一具又一具的尸体，强烈的腐臭气息更是让人作呕。

    那绝对不是一个多么美好的邂逅场景。

    但雅歌却不这么认为，她清晰地看见了，这个男人看似冷酷无情的外表下，似乎藏着一颗不易靠近的柔软内心。不可否认，那一刻，她有点心动了。

    就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一向眼高于顶的她，会忽然看上这个修为不高，又满身污垢鲜血的下等男人。但这世上很多事情都是无法用常理来解释的，雅歌只知道从那一刻起，自己就深深地陷进去了。

    在接下来的两百多年时间里，雅歌开始不断地关注着这个男人的动态，每当后者有什么危险时，她总是会有意无意地伸出援手，甚至还有一次，她差点因为救后者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那一次，也正是他们二人真正交心的开始。

    这个不易相信别人的男人，终于开始信任了她，并且视她为朋友。不过，也仅仅只是朋友而已，浅尝而止，绝不会有半点的越界行为。

    “江城，如果我说我喜欢你，你会怎么办？”

    “我早就有了妻子，而且现在还有了雪凝……”

    “难道你就不考虑让我当你的情人吗？别忘了，我可是地狱界的第一美人，论修为，论美貌，我哪点比不上你的妻子和雪凝？”

    “世上很多事情，并不是能够轻易比较的。”

    “很好，你是第一个敢拒绝我的男人。江城，你给等着，老娘这辈子都缠定你了！”

    往日的对话，仿佛历历在目，如同泡沫般浮现在雅歌的脑海，她的嘴角更是不禁泛起了一抹甜蜜的弧度。只有她知道，那时候的江城将自己的内心完全封闭了，给人的印象只是个冷冰冰的木头，并不像现在这般脸上时常带着笑容，甚至还总是做出一些荒诞跳脱的事情。

    没错，当江城刚入地狱界的那会，他就经历了这世上各种残酷和丑陋的事情，欺骗、背叛和杀戮，这些丑陋的东西在地狱界内本就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值得一提的是，江城是被那些所谓的同胞，也就是修者界的那些自诩正义的人族修者们给欺骗背叛的。那些嘴上说着同族之间应该互相扶持，互相帮助的伪君子们，背地里捅起刀子来却是比那些邪恶的妖魔还要可怕。

    毫不夸张地说，在刚入地狱界的那段时间里，江城活得就跟一条丧家之犬一样，终日都要为如何活下去千方百计地做打算，甚至就连他自己不太想回忆那段黑暗的过往。

    那个时候的他，几乎封闭了自己所有的内心。

    当时的他，之所以能够一直坚强地活下去，无非是因为心中还抱着能够返回地球，见到妻子的希望。如果不是因为这个虚无缥缈的希望，恐怕他早就自杀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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