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远不是第一次泡灵药浴了，不过上次泡时，他以为就是普通的药浴，没怎么在意。至于上次之前，那都是前身泡的，那个“呆逼”更不会在意。

    此时，方远坐在木制的澡盆里，整个身体都浸在水中，只露出一个头。

    木盆里的水，温度很高，但他却被“烫”的很舒服。他能清晰的感觉到，有股“暖流”将他包裹了起来，不停的往他身体里钻，就像是一个急于归家的孩子一般。

    如同身处暖阳下的舒适感，让方远很快便放松了精神，整个人都处于一种半梦半醒的状态之中。

    “少爷，要加热水了。”

    耳边传来杏儿的声音，他却连眼睛都懒得睁开，只是轻轻地“嗯”了一声，侧身露出一处空档，好让杏儿倒水。

    这或许是灵药浴最麻烦的地方。一次灵药浴，少说得泡半个时辰，期间需要不断的添加热水，保持水温。水温太低，泡的不舒服不说，还会导致灵药的效果降低。

    不知过了多久，杏儿热水都加了十几次了，他终于从半梦半醒的状态中回过神来，因为他发现，环绕在身边的那股“暖流”已经没了，这也是说明灵药的效果发挥完了。

    杏儿再次提着桶进来时，他摆手道：“不用加了，我泡好了。”

    “好的，少爷。”杏儿应了一声，提着那桶刚提来的热水又下去了。

    也就这种“万恶”的封建社会，才能找到这种任劳任怨的妹子了吧？方远有些感叹，在现代社会，这种场景，男女身份对调才是常态。

    他起身穿上衣服，走出房间，前往庭院。泡完灵药浴后，是练功效果最佳的时间。

    庭院中终于没有了方超的身影，他也就不用再跑远路，去竹林那边了。就在庭院中摆开架势，打起了方天神拳。

    就在他认真练功之际，庭院角落处，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身影。

    这是一个女子，身穿一袭素色长裙，妆容也很朴素，但配上她那张不带岁月痕迹的脸，却显得十分端庄大方。

    这次方远只打了五遍拳，感受到体内那股暖流已经消散了后，便收了功。他正欲回房，却听到了一个温柔的女声。

    “远儿。”

    方远顿住脚步，回首便看到了那道身影，微微一愣，开口道：“娘。”

    女子正是前身与方超的生母，方林立的正妻，李家家主的亲妹妹，李嫣。

    在前身的记忆中，对这位母亲大人的感官很一般，不至于像对弟弟那样的厌恶，也不像对父亲那样抗拒，却也没有一般人对母亲的那种依赖，好似这个“娘”，是个可有可无的人一般。

    方远前世是名中学教师，最了解这种叛逆少年的想法。

    前身无非就是长期得不到关注后，以至于心态失衡，产生了一种逆反心理，对整个世界都持以“冷漠”的态度。

    这个世界可没人去研究什么青少年教育，前身这种表现无疑是在“找死”，他冷漠对人，别人便更冷漠的对他，如此恶性循环，以至于到了现在，连他亲爹都懒得看他一眼。

    “远儿，别太累着了。”李嫣走到方远身前，拿着丝巾要给他擦汗。

    方远下意识的后退一步，躲开。

    李嫣的手僵在半空。

    “我自己来就好。”方远拿过她手上的丝巾，自己胡乱擦了几下。

    李嫣默然一叹，心中很是哀伤。不知从何时起，她明明有两个儿子，却跟只有一个一般。她很想跟另一个儿子也亲近些，可这个儿子却从来都是显得这般冷漠，让她无从以对。

    “这么晚了，娘为何还没睡？”方远并不想与她多谈，但又不好直接走人，只能“曲线救国”了。这句话换种说法就是：这么晚了，你该睡觉了。

    李嫣却似乎没听出他的意思，解释道：“正准备睡，恰好看到你在这边练功，便多呆了会儿。”

    见她不接招，方远只好正面出击：“那娘就快去睡吧，孩儿就不多打扰您了。”

    其实若是前身在这，哪会说这么多话，顶天了叫句“娘”而已。他不是不知道，只是他毕竟不是前身，没有前身那种“闭眼世界灭”中二思想。

    “不急。午间睡的有些久了，现在倒还不困，你陪娘聊聊天吧。”李嫣自然不知道儿子已经“换人”了，她只是觉得今天儿子与往常时有些不同，似乎没以前那般冷漠了，认为现在或许是拉近彼此关系的机会，哪能让他走？

    方远能说什么？他又不是真的只有十八岁，早就过了对父母甩脸色的年龄，虽然他不是她真正的儿子，但至少名义上是。

    最重要的是，他看到了李嫣那双带着希翼的眼睛……前世，他的母亲也是……

    他使劲摇了摇头，不愿去回想这些。既来之，则安之，回忆除了平添烦恼之外，又有何用？

    “远儿，你这是头疼吗？要不你就先去睡吧，不用陪娘了。”

    看着李嫣那满是担忧的眼神，方远强自露出个笑脸：“不是头疼，只是脖子有些不舒服，随意扭扭罢了。”

    他这一笑，却是让李嫣呆住了。她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见过儿子的笑容了，她都快忘了他笑起来是什么模样了。

    “娘？”方远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李嫣回过神来，抓住了他的手，可劲的揉了揉，恍惚道：“远儿，你有多久没笑过了？”

    这话方远不知道该怎么接，而且手被她抓住，也让他觉得很是别扭，微微用力，把手抽了出来。

    李嫣一惊，以为他这是生气了，连忙道：“对不起远儿，娘不是故意的，娘只是……只是……”

    她这患得患失的样子，让方远暗自叹气，主动握住她的手：“没事的娘，我只是有些不习惯。”

    看他似乎真的没有生气，李嫣这才放下心来，反握住他的手，很是内疚的说道：“是娘对不住你，记得你小时候……”

    我们站在空旷的庭院中间，听妈妈讲那过去的事情……接下来，大概就是这样。

    李嫣就这么握着方远的手，讲述起当初前身还没“变异”时的故事。

    方远一开始只是强迫自己听着，到后来却不由自主开始提问了。他发现，很多事情在前身的记忆中已经模糊了，可李嫣却能只字不漏的讲出来……就像……

    可怜天下父母心。

    这次，方远心胸口没有发闷，反而觉得暖洋洋的，似比刚才泡灵药浴时还要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