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嘘，保持冷静。”

    苏珩抬眼，本该悬挂灯笼的地方，却挂着一颗苍白的人头。

    人头脖颈处切面平滑，看样子像被利器一刀斩断。断口处的污血大部分干涸，方才溅落的应该是最后一滴。

    从血迹干涸程度不难判断，这颗人头应该是近期内割下来的。

    “看地上。”

    夏小玲声音发颤。

    手电筒照去，二楼走廊的木质地板被血涂抹，宛如一条通向地狱的血路。

    并非新鲜的血渍。

    苏珩面色凝重，往前走了几步，来到二师叔房门前。

    房门前也挂着一颗人头，但这颗人头明显挂了有些时日，腐烂得厉害，眼窝处还有白花花的蛆虫在不断地蠕动。

    其中一条肥大的蛆虫令夏小玲产生了不愉快的回忆。

    屋内漆黑一片，贴在门口仔细听，隐约听见有“吧唧吧唧”的咀嚼声。

    二师叔还在吃东西？

    不，已经不能确定吃东西的到底是不是二师叔了。

    “咚咚。”

    苏珩敲门。

    咀嚼声停止，门后传来含糊不清的问候：“谁呀，这个点了。”

    “是我，苏珩。”

    门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吱呀。”

    门被拉开了。

    二人率先看到的二师叔元景鸿的脸，他的肤色在月光的映照下苍白无比，令人瞳孔一缩的是他的嘴巴处涂满鲜血，嘴巴还在不停地咀嚼。

    整个人看起来好像嗜血的魔鬼。

    苏珩几乎就要动手了。

    身后夏小玲踮起脚尖，附耳轻声说道：

    “他没问题，是人类。”

    苏珩松了口气。

    二师叔应该也中了幻术。

    破解掉就好。

    “二师叔，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可能会很奇怪，但请你配合。”

    苏珩嫌恶地拍掉了元景鸿手中的老鼠尸体。正准备凑上脸时，却嗅到扑面而来的腥臭味。

    苏珩犹豫一秒，改用单手摁住元景鸿的脑门，旋即念念有词。

    元景鸿茫然不解。

    他在念什么呢？

    净心神咒？

    咒语念诵完毕，元景鸿忽然感觉脑袋一松，有种开了窍的奇妙体验。

    可他还没深入感受，嘴里就猛然冲起一股浓烈的腥臭。

    强烈的恶心感瞬间翻涌上来，元景鸿当场跪在地上呕吐起来。

    夏小玲贴心地拍着他的背安慰道：

    “没事，都吐出来就好了。”

    苏珩望着掌心若有所思。

    看来念诵净心神咒不一定要额头互贴才有效果，肌肤相亲就可以了。

    “你先看着。”

    叮嘱完，苏珩出了门，继续前进，还没走到元景树房门口，就听见了声音。

    “我爱你！”

    “宛儿，我厉害吗？”

    “我还能再来！”

    本该令人面红耳赤的动静，却因从头到尾只有元景树一人在喊叫而显得诡异无比。

    苏珩拧眉。

    三师叔生吃老鼠，却以为是烧烤好的竹鼠。二师叔正在运动，可陪伴他的又会是谁？

    苏珩叩响三师叔的房门。

    屋内的动静戛然而止。

    “谁啊，大晚上的！”

    “是我，苏珩。”

    “你大晚上不睡觉敲我房门干嘛？有事情明天再说，这会忙着呢！”

    “二师叔喊我们过去一起吃夜宵。”

    “那家伙又开小灶了是吧？说了多少次，不要在屋子里吃东西，会招老鼠的！我不吃，你告诉他……什么，你要吃？没事，我状态很好。那么想吃吗？唉，好吧，那你去开门吧！”

    夜很静，老房子隔音又差，里面的说话基本能听得一清二楚。

    元景树前半段显然是在跟他说话。

    至于后半段，语境不难推断出是和林宛儿说话。

    可苏珩没有听见林宛儿的回答，依然只有元景树一人自言自语。

    有人来开门了。

    听脚步声，很轻，走路的人应该光着脚。

    啪嗒，啪嗒。

    门开了。

    出现在门口的不是元景树。

    从那件破烂的旗袍来看，应该是林宛儿。

    可苏珩无法确定到底是不是，因为眼前的身体没有脑袋。

    脖子以上空荡荡的，甚至能看到脊髓的横断面。

    毫无疑问，这是具死尸。可它依然走过来打开了门，还有模有样地做了个打哈欠的动作。

    苏珩攥紧手中的匕首。

    “景鸿做了什么好吃的，馋得你们大半夜不睡觉？”

    林宛儿张口说话了，声音却从背后传来。

    苏珩猛然回头。

    横梁之上，悬挂着一个头颅。有风吹过，头颅微微转过来正对着他。

    尽管那张脸衰老腐烂，但凭借嘴角那颗熟悉的美人痣，苏珩还是辨认出她是林宛儿。

    那个让元景树魂牵梦绕，甘愿放弃一切隐居山林的旗袍美人。

    脑袋上浑浊的眼球左右旋转两圈，才勉强回正，裂的嘴唇一张一合说道：

    “奇怪，你怎么往后看，我明明在这啊。恩？你看得到我？啊，他看得见我！”

    不用灵镜判断，苏珩也知道这是恶灵。

    身后的无头之躯伸手抓来，却被苏珩一脚踹进房间里。

    接着他猛然跃起，一把手扯下了林宛儿的脑袋。趁着对方来不及反应，直接将匕首狠狠捅进眼窝，摁下开关。

    “滋啦！”

    骤然生成的磁场瞬间撕裂恶灵的意识，高温灼烧着腐肉冒出一阵白烟。林宛儿发出撕心裂肺的哀嚎，试图挣扎，然而等待她的只有紧随其后的第二刀。

    哀嚎声戛然而止，整颗脑袋瞬间安静下来。

    死了吧？

    苏珩尚未来得及进一步检查，就听屋里传出了惊恐的大叫声。

    “宛儿？宛儿！杀……人啦！杀人啦！”

    元景树的叫撕碎了宁静的夜。

    过道里其余高高挂起的头颅，此刻皆在微微颤动，似有苏醒的迹象。

    苏珩立刻冲进屋内。

    此时的元景树，没有穿衣服，浑身赤条条，搂着林宛儿的尸体。

    他的手摁在尸体胸口处，似乎正在努力为女人止血。见到冲进来的苏珩，元景树既愤怒又惊恐。

    可他能做的不过声嘶力竭地大喊大叫：

    “杀人啦！”

    “快来人，杀人啦！”

    夏小玲闻讯赶来支援，她先是看了眼苏珩，露出疑惑的神情。

    欲言又止之际，却被提醒道：

    “别发呆。怎么样，我师叔他还是人吗？”

    苏珩语气漠然。

    反应过来的夏小玲查看起元景树的状态，并给出肯定回答。

    “恩，是人。”

    是人就好。

    “师叔，你听我说……”

    苏珩伸手，被一下拨开。

    “杀人啦！”

    “师叔，你别反抗，一下就好了。”

    “杀人啦！伱杀了我的宛儿啊！”

    苏珩：“……”

    元景树殊死反抗，情况紧急，也顾不上什么尊师重道了。

    苏珩上去就是一手正反打。

    突如其来的两個巴掌，打得元景树猝不及防。

    “你竟敢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