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辈真是不周山中诞生的吗？”

    庭院中，女娲和命玄相对而坐。

    伏羲则在不远处闭目悟道。

    听完命玄的话后，伏羲就陷入了悟道状态，不出意外的话他醒后就能证得大罗道果了。

    若真成大罗金仙，伏羲的起点将会比命玄看过的任何一部小说都高。

    这个时间段，龙凤麒麟老祖们都才刚入大罗不久，帝俊太一也还缩在太阳星上潜修，祖巫们甚至都还在不周山脚下积蓄力量，甚至连三清都还在昆仑山上琢磨着要不要出门。

    伏羲陷入了悟道状态，命玄便和女娲坐下来喝起了闲茶。

    面对女娲的问题，命玄也不隐瞒，“不算是，盘古开天不久贫道便来了不周山，之后就在这里留了下来。”

    饶是猜到命玄比他们更早诞生灵智，女娲也没想到会早这么久，开天之初和凶兽劫尾声可相差了几十亿年。

    难怪能轻易击败麒麟老祖。

    女娲好奇道：“前辈，那您还是大罗金仙吗？是否超越了大罗？”

    她的话中不知不觉便带上了您。

    “自然还是大罗金仙。”

    ……

    命运本源集齐后，命玄恢复混元之境只是时间问题，而这个时间确实很长很长。

    他大抵推测了一番，等到天道彻底完善，天庭建立之际就能回到混元大罗金仙之境，也就是圣人之境，但这个圣人可不是天道圣人那么简单。

    天道圣人依旧在天道之下，而真正的混元大罗金仙与天道属于同一位阶。

    天道圣人有八（因为天道只能承受八尊圣人），即八位道君。

    而混元圣人却并不受天道约束。

    当然，混元圣人若是不与天道构建稳定友好的关系，就会受洪荒排斥。

    命玄之前的安排正是因为如此。

    他将本属于天道圣人的道君之位提前分给了众魔神，算是同天道打了个时间差。

    天道没有意识，只要在合理范围内操作，些许改变是不会影响洪荒的。

    命玄也不准备合道。

    他不是鸿钧，掌控欲望没那么强，道君之位已经足够他做想做的事了。

    至于为何说鸿钧控制欲强且自私，从一些细节便能看出……讲道后的鸿钧准备合道，天庭的建立是他合道后的重中之重，所以他先立男女仙之首，本来没资格成为天帝的帝俊发现了华点联合太一将有天帝命格的东王公干掉建立起了妖庭，但妖庭不足以称为天庭，所以妖庭没了，鸿钧的童子昊天在鸿钧的帮助下自然而然地窃取了天帝命格。

    别人或许会将这些当做阴谋论。

    但命玄乃命运魔神，这个世界的命运就数他最为了解。

    如果当初没第一时间把鸿钧手里的造化玉碟碎片要走，这洪荒依旧会走向鸿钧只手遮天的地步。

    合道后的他以鸿蒙紫气控制天道圣人，八道鸿蒙紫气他自己掌控一道，这一道其实是给昊天用的，但昊天显然也并不知情。

    另外有六道给了三清、女娲、西方二圣。

    余下一道属于地府，后土身化轮回后不能走出地府就是他控制欲的最好佐证，否则堂堂地府之主凭什么连家都不能出，就因为后土曾是犯罪的巫族？

    鸿钧合道的洪荒有太多不合理的地方了……

    就说人族，未来的人族之所以是天地主角并非是人族弱小，而是因为人族能为神道提供大量信仰之力。

    所以人皇之后才有的天子。

    神道需要信仰无可厚非，但不该用如此枷锁强行削弱人族。

    这与命玄前世的丑国何异？

    命玄承认自己有私心，重生为混沌命运魔神后，他一直想要触碰大道。

    鸿钧一定也有这样的想法，只是人与人的选择不同，纵使结果一样，过程却天差地别。

    兴许另一個世界的鸿钧能证道。

    但这个世界的命玄却并不想靠那种手段去达成自己的目的。

    大道至公，生灵们不该在不公的天道下生存。

    公道在于生命的过程而非出身。

    所谓龙有龙道蛇有蛇道，无论出身贵贱，都有机会达到自己心中所想的那般程度才算精彩的一生。

    神道需要的是信仰，而非盲从。

    作为神灵便不该为一己之私去斩断生灵的前路。

    命玄坚信自己的做法才是对洪荒世界最有益的。

    神话应该是美好且波澜壮阔的，而非到处充斥着阴谋诡计。

    ……

    女娲目光在命玄身上流转，道：“葫芦洞、三光神水、息壤，您的本体难不成……”

    先天葫芦藤！

    女娲没说完，但她相信命玄懂她为何会如此猜测。

    “你猜的没错，除贫道之外，也不是没有先天灵根化形，不必惊讶。”

    他和扬眉属于混沌魔神，所以并非真的化形成人。

    但准提、镇元子就属于洪荒诞生后的先天灵根，诞生便伴有先天之气。

    准提是菩提树吸收了先天庚金之气化形，镇元子则是人参果树吸收了先天甲木之气化形。

    命玄虽以人形示人，但变化之道和真正的化形还是有区别的。

    如果女娲触碰过命玄就能明白，命玄并没有正常化形后该有的体温。

    她看到的不过是表象。

    但女娲可想不到先天葫芦藤的前身是混沌魔神。

    女娲轻轻颔首，“难怪前辈的道行如此高深莫测，据说前辈在先天十大灵根中足以排上首位。”

    “首位不敢当。”

    命玄轻笑着给女娲身前的清茶增添了一抹紫意，“喝下它对你今后的修行有好处。”

    女娲打量了一番杯中鸿蒙紫气，略思索后举杯一饮而尽。

    “多谢前辈赠礼。”

    她没问这是什么，只觉得自己理应喝下这杯茶。

    鸿蒙紫气入体之后，女娲顿时感觉灵台清明了许多。

    她眸子里闪过异彩，“前辈，我也拜你为师如何？”

    而后她还期盼地补充了一句，“记名弟子也行。”

    面对巨大好处时，即便是女娲也不能免俗。

    命玄微笑着摇头不语。

    一是命玄并不好为人师，而且这里可不是那个随口叫人老师的世界，即便是记名弟子，其命运也将与师尊产生不小的牵扯，女娲命数不凡，做她的老师甚至比改变伏羲的命运还麻烦。

    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命玄不会做。

    “前辈，您修命运之道，给我讲讲我的命数总行吧？”

    见命玄确实不愿收自己为徒，女娲便没再强求。

    这次命玄倒没再拒绝。

    “你将来会成为洪荒中最顶尖的女神之一。”

    女娲一笑，“我这么厉害？”

    “自然是厉害。”

    “我兄长呢？他本就比我强，如今有了前辈传道，想必会更强。”

    “伏羲不如你。”

    “哦？”

    女娲沉吟片刻，“那前辈你呢？”

    命玄想了想，“不知道。”

    女娲一愣，“为何不知道？”

    “因为我看得到自己的命数，意味着改变只在一念之间，你不知天命，若无旁人影响，命运便很难有变化。”

    闻言，女娲蹙眉沉思，蛇尾轻轻拍打着地面。

    命玄不由瞥向她的尾巴。

    女娲的面容自然是极美的，半身也无任何缺点，就是这蛇尾如果换成一双修长的腿就更完美了。

    “我明白了。”

    女娲低沉的声音令命玄收回目光。

    “前辈之前是否就影响了兄长，否则凭他自己是不可能这么快突破的，前辈不肯收我为徒，正是为了不影响我的命数，拜你为师之后我可能就做不成洪荒顶尖的女神了。”

    错了，是为了不影响我自己的。

    命玄含笑道：“你很聪明。”

    还很会脑补。

    “我还当前辈是看不上我，可拜你为师对我来说就一定是坏事吗？”

    命玄嘬了一口清茶，没回她话。

    见状，女娲眼色暗淡了些许。

    “前辈，这息壤和三光神水我能否取些回去？”

    “可以。”

    “前辈不问我作何用处？”

    “我知道。”

    “……”

    命玄这种运筹帷幄的样子令女娲皱起眉头，她起身盈盈一拜，“那晚辈就先告辞了，前辈得空可随时来晚辈的洞府做客。”

    “好，将你兄长也带走。”

    “？”

    女娲不解道：“兄长正在悟道，会不会……”

    “放心，不会。”

    女娲点点头，取了些三光神水和息壤之后，用法力托着伏羲走了。

    她能感觉到，命玄对他们没有恶意，但命玄做事目的性很强，给她喝完茶后就没再给她为她添杯，这意味着命玄的目的只是请她喝那一杯茶，喝完之后就没想过再与她饮茶闲聊，甚至最开始那杯茶也可能是命玄下意识的涵养觉得这样有礼一些。

    甚至，命玄作为伏羲的师尊，也只是做了简单引导，根本没有女娲想的那样师尊对弟子的照顾。

    女娲有些无奈。

    虽然命玄看上去只是为了达成某种目的，但她和伏羲确实得到了实打实的好处。

    殊不知，命玄之所以是这样的态度，完全是因为他并没有多少高深的社交经验，自然就不会过多考虑别人的感受，人情世故对命玄来说不过是无稽之谈，他考虑得更多的东西是达成目的。

    可以说不损人利己已经是他做得比较好的地方了。

    这……

    大概是宅男的通病。

    女娲走后，命玄起身走向息壤。

    女娲修造化之道，取息壤和三光神水的目的显而易见：

    她喜欢玩土。

    如今不周山暂时无事，伏羲的心里已经被命玄种下命运之种，所以他打算离开不周山一段时间，走之前，洞府这里还需要留下一颗种子才行。

    命玄显露出本体，整个洞府顷刻间被葫芦藤覆盖，藤上仅仅结着一颗紫黑色葫芦。

    若人体是由肉体和灵魂构成，那这葫芦就是命玄的灵魂。

    只见一粒散发金光的种子从葫芦中飞出，没入息壤之中。

    接着命玄自断一截藤蔓插入息壤，又以三光神水浇灌。

    三光神水的浇灌下，藤蔓开始肉眼可见地生长起来。

    当葫芦藤停止生长，藤上开始长叶、开花……

    花开七朵，颜色各异。

    做完这一切命玄便不再管它，先天葫芦藤重新种下，静静等待日后的有缘人来取走即可。

    命玄做这一切其实并不好受，些许血肉倒是不痛不痒，但那粒种子却是他花费无数年心血凝聚而成。

    若是不凝聚这粒种子，新长出的葫芦藤上挂着的七朵花就应该长在他的本体之上，他起码能跨越大罗金仙。

    这是命玄在了断因果。

    此前他急需恢复一定实力，所以向洪荒借了点钱，现在就是还钱的时候，还附加了点利息，让先天葫芦藤长得更好了些。

    多年后，那本应该枯萎的第七个葫芦大概是能顺利长成的。

    现在命玄是命玄，先天葫芦藤是先天葫芦藤，他们之间命运的牵扯已经微乎其微。

    命玄彻底脱离了原本的命运轨迹。

    如今的他，是虚弱的混沌魔神，是新生的命运大天尊。

    此前命玄做事不敢懈怠，正是因为他虽然逃离了必死之局，却没有真正了结自己的原初使命，随时会有被大道弃子的风险。

    有时候命玄会想自己如果只是重生到一个平凡的山野精怪上该有多好，可以无忧无虑没有压力地过完一生。

    平凡也有平凡的好处。

    只是更容易处处受人掣肘。

    所以苟住才能活得更好，但命玄不能苟，他的起点太高。

    ……

    多年后，伏羲证道大罗。

    证道大罗后的伏羲第一时间便想着再见命玄拜谢师恩，却始终找不到当日的葫芦洞。

    无奈下，他找到祖麒麟。

    两者大战了七日，祖麒麟发现自己始终无法触碰到伏羲，伏羲却能利用阵法手段不停骚扰他。

    但也仅仅是骚扰。

    最后，烦不胜烦的祖麒麟不得不压下愤怒选择息战。

    “伏羲，你有完没完。”

    此时伏羲也将老师不肯见自己的情绪发泄得差不多了。

    “麒麟老祖，当日若不是师尊出面，我兄妹二人早被伱赶出不周山了，今日一战，因果已了，今后记得看好你那些不可一世的族人。”

    得知伏羲拜师了命玄后，祖麒麟彻底没了脾气。

    不周山脚下，数不清的走兽正在往不周山外迁徙。

    祖麒麟高大威猛的身躯走在迁徙队伍的最前方，不时回头以幽怨的目光看向不周山主峰。

    虽说伏羲说他们因果已了。

    但不周山已经不再是麒麟一族最好的生存之地了。

    他不得不带着族人另寻宝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