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仔细一想，又觉得不是没这可能。

    小红的命运轨迹原本就已被改变。

    想当初，小红被晴雯、麝月、秋纹等丫头排挤嘲笑，感觉无望走到他身边，才退而求其次，将心思放在贾芸身上。

    如今怡红院里不分大丫头小丫头，一视同仁，意味着小红与晴雯麝月等一样。

    而小红是个心眼儿高的人。

    会不会因此果真与贾芸疏远了？

    说实话，宝玉对贾芸的印象还不错，强过贾蓉、贾蔷之辈十倍。

    真心觉得贾芸与小红还蛮般配。

    可万万没想到，小红也不觉得尴尬，见袭人、晴雯进来，竟主动说道：“知道二爷刚说什么吗？说我与廊上芸二爷相好，两位姐姐评评理，这话可是主子说的？”

    袭人听了摇头叹息，对宝玉说道：“这话哪像是主子说的？别人还以为你催着小红赶紧嫁人，不想留她在怡红院伏侍你呢，这种没头没脑的话以后可别胡说了。”

    “就是。”小红一嘟嘴。

    得，好心办坏事了。

    宝玉忙为自己辩白：“我真不是这个意思，否则当日不会将小红留在身边。”

    “那二爷以后可别乱点鸳鸯谱。”小红笑道，“不然我真认为袭人姐姐所说与我所想的一样，二爷就是变着法儿撵我走。”

    正说着，麝月进来禀告说：“二爷，焙茗带着廊上芸二爷院外求见。”

    宝玉冲小红两手一摊，笑道：“看，说曹操，曹操到，还说没缘呢。”

    “二爷想要撵我直说。”小红脸色一沉。

    “好好好，不说，以后绝口不提。”宝玉起身，瞧这架势，再说小红就要生气了。

    女孩儿的心思还是不猜为妙。

    让麝月请贾芸进来。

    宝玉开门见山，直截了当地说道：“这次大观园整改，把你原有的差事整没了，不知你最近有何打算？”

    “想跟着二爷谋个差事，不知是否有这荣幸。”贾芸倒也不墨迹。

    “好，我正有一件事要请你去做。”

    “不知二爷有何吩咐？”

    “不过这件事你得秘密进行，谁也不许透露半句，事成之后自有你的好处，非但如此，以后出去办事儿你只管跟随我左右。”

    贾芸一听，乐不可支，忙问：“不知二爷要我做什么？”

    “你过来。”宝玉朝贾芸招手过来，然后附在他耳边咕哝两句。

    “二爷为何要这么做？”贾芸一脸懵。

    “你先不要问为什么，只管按我吩咐去做，我给你半年时间，够吗？”

    “好，我一定竭尽全力。”

    “途中一切开销用度算我的，事成之后我会另外再按照李贵与焙茗的标准，双倍开给你一年的月钱。”

    哇塞！贾芸心里美滋滋的，半年开一年的薪俸，且是双倍。

    “有问题吗？”

    “没问题。”贾芸朗声回道。

    “那你去吧。”宝玉又不忘嘱咐道，“不过这事儿你也不要太着急，别想着一两月就办成，太急了我反而用不上，你出去慢慢物色寻找，半年之内能带回来就好。只要你觉得合适，一切条件都好商量。”

    “明白！”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儿，你是不是对小红有意思？”

    “二爷，这……”贾芸碍口识羞。

    “大老爷们儿害羞什么？喜欢一个人就勇敢地说出来，我好帮你留意。”

    “我是觉得她人很不错，只不知她怎么想。”贾芸才扭扭捏捏地说道。

    “明白。最后再提醒一句，你出去不要沾花惹草。”

    “二爷请放心，我绝不是那种人。

    “去吧。”

    贾芸这才离开，想着二爷交给他任务说难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

    好歹时间比较充裕。

    事成之后的好处实在诱人。

    不仅有钱，还有身份地位，照二爷的意思，事成后回来就跟定二爷了。

    如果再有幸，听二爷的口气，没准儿二爷房里的小红将来都是他的。

    如此，试问谁没有干劲儿？

    ……

    倪二与铁头收到信儿当即愣住，啥？精武飞龙即将迎来女弟子？

    让他们两个管理男弟子还凑合，女弟子来了可怎么管？

    然而他们清楚师父已经确定，且女弟子将来自于贾府唱戏的优伶。

    这事儿让他们不禁有些担忧。

    可在焙茗的提醒下他们又乐开了。

    男女搭配，干活不累。

    世上的男人做任何事，只要有女人在身边，一定会更加勤奋卖力。

    反之亦然。

    男女搭配不仅有益于习武，且在日常管理上也会变得轻松许多。

    倪二与铁头两个自己本是大光棍。

    这样一想，又觉得师父的安排简直就是为他们排忧解难。

    最后拍案叫绝，恨不得请焙茗赶紧将女孩儿送来精武飞龙。

    唐三绍倒是无所谓，反正只要是弟子他都一样教，男女不限。

    最高兴的莫过于精武飞龙里头的男弟子们，一个个乐开了花。

    正愁没有女伴儿，每天练功太累了，身边全是男伴儿，看多了腻。

    这些人的工作都好做。

    最难的当然是梨香院里的女孩儿们。

    梨香院解散等于是贾府不要她们了，而为她们所提供的退路，又是她们不愿意去且并不看好的精武飞龙。

    虽然感觉优伶身份低人一等，但她们服务的是贾府，当初又是为了皇妃娘娘省亲而请，脸上多少还有些光。

    如今却要解散她们，已经是一件令人焦心又丢脸的事儿了。

    还让她们去精武飞龙，且不说她们女儿身，精武飞龙刚成立没多久，算啥？将来让她们又能干啥？

    无论贾蔷说得有多天花乱坠，终究难让她们释怀，一个个愁眉苦脸。

    只是，既然贾府都已传出话来，就是不可更改的决定，即将兑现成为事实。

    梨香院只能解放。

    而她们必须另谋出路。

    最后还是龄官第一个决定。

    “虽然不知精武飞龙前途如何，但至少眼下的待遇还不错，总得走出去看看，难不成一辈子像囚鸟关在这里没有自由？”

    “我们在这里的前途又能好哪儿去？且看宝二爷接下来的动作，反正梨香院也要解散，依我说不如先定下来再做打算。”

    “不然我们去哪里？接着还是给人唱戏吗？倘若遇到好主子倒不错，可这个谁能保证？如今连贾府都要蠲免遣散我们。”

    “若没人请我们唱戏，也该学一两项本事，艺多不压身。以精武飞龙开出的条件未必请不到人，为什么宝二爷推荐我们？”

    龄官这番话一说下来，加上贾蔷在旁撺掇怂恿，多数人便已经开始动摇了。

    毕竟确实没有这般好事。

    学艺不用钱，反而每月还有补给。

    一两银子可不少。

    要知道不久前怡红院里大丫头每月才只有一吊钱，而小丫头每月仅有五百。

    龄官说得对，先且当一个立足之地，看宝玉有何行动，万一令人满意呢？

    如此一来，十二个女孩儿全答应了。

    贾蔷松了一口气。

    事后无比感激龄官，多亏她第一个站出来，他知道有一半是为了他。

    可龄官不受，说刚才都是心里话，事实本就如此，并非刻意帮他。

    由此贾蔷更爱龄官。

    他似乎也隐约明白宝玉的话：原来真不用劝，只需说明情况即可。

    “看来二爷早已料到会是这个结局，所以才让精武飞龙接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