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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河魔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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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河魔师:第三卷 独孤剑道 第一百七十一章 河东世家

    黎水河道。

    一艘铁甲法船正驶出大磐皇城的东城门,朝着火烧海方向缓行而去。

    甲板上站着十余位河西修士,他们全是前往扶摇塔的参会者,此行他们将共乘法船,通过水路航入青河神洲。

    刚刚他们与各自同门和亲友做了告别,城门处仍旧聚集着数百人影,那些都是送行人群,沿着河道两岸徒步前行,打算继续护送法船一程。

    等法船驶离城门十余里外,送行人群纷纷止步脚步,方独树最后一个飞离岸边,纵身落在了夹板上。

    他回望河岸时,齐嫦真已经挤出人群,在朝他默默招手,离别之话,刚才两人耳语时已经讲完,此刻只有牵挂浮现在齐嫦真脸上。

    方独树瞩目凝望,久久没有动弹。

    这时他身后响起一道不合时宜的声音:“既然凤鸣王这么留恋娇妻,又何必远行扶摇塔凑热闹?留在王府的温柔乡里岂不更好?”

    说话之人是青野府的森沉祖师,他身材消瘦,双目如钩,给人一股精悍印象,口气透着调侃,也带着些许嘲弄。

    方独树不以为意,轻笑一声:“所谓小别胜新婚,等从扶摇塔回来,温柔乡里会更甘甜,整日朝夕相处会失去新鲜感,反倒不美。”

    “咦,这是什么歪论?”森沉祖师嗤笑:“如果夫妻之间情投意合,只会如胶似膝,若有疏离,必定不是真心。”

    “森道友此话就有些不知人间烟火了。”一旁的葵花婆婆接上话:“但凡夫妻都是鸡毛蒜皮,哪里会一直如胶似膝?森道友活了几百年,参悟了那么多道法,是不是从未研究过夫妻之道?”

    森沉祖师修炼的道法有些特殊,不能近女色,他哪里知道夫妻是什么滋味,他也毫无兴趣,在他眼里只有修士,男女根本没有任何差别。

    “葵花道友所言极是!”森沉祖师道:“老夫是苦修出家人,早就忘却了凡间。”

    葵花婆婆是船上唯一的元婴中期修士,他可惹不起,索性不争辩。

    他旁边还站着法船首领何铁掌,枯荣府慕昆祖师,以及搭船客月陇王,俱是元婴初期修士。

    余下十二位参会的金丹期长老,此刻已经转回船舱,前去专心御船,他们插不上话,也不敢打扰几位祖师闲聊。

    森沉祖师与葵花婆婆交谈时,余光偶尔会朝月陇王瞄上一眼,这是一位陌生面孔,身份颇为神秘,登船时大家打招呼,她只报了一个‘姚姬丽’的名字,其余全都闭口不谈。

    这些年国主大弟子狄红麟奉命前往青河神洲招募散修,来的普遍是金丹期修士,像姚姬丽这种元婴高手还是头一位驾临河西。

    等再过一些年月,火烧海彻底熄灭,两地交通畅通后,投奔大磐朝廷的元婴散修想必会多起来。

    森沉祖师与葵花婆婆这么想着,法船已经驶过青山绿水,正式进入茫茫火烧海。

    以前火烧海里全是火焰,根本没有通行道路。

    现如今海中被开辟了一条宽阔河道,犹如一条青色巨龙,蜿蜒穿行在地表之上。

    河水奔腾时,水浪不停冲刷河道,已经淹没两岸数十里的火势,水浪凝结的阴寒雾气仍在朝着更远处的火区蔓延,雾气途径之处,火焰自动隐避,缓慢露出大地真容。

    这种壮观场面引起几位元婴修士的感叹:“陛下神通盖世,竟然有再造天地之力,过不了多久,昔年的月陇盛境就能再见天日了。”

    月陇王姚姬丽赶来河西,走的是河道传送阵,她今日行船,其实是第一次亲自深入火烧海,瞧见黎水河在复流席卷,她心里也很是震撼。

    “昔年的黎水河道是环绕月陇境流淌,大战爆发后,河道掩埋地底,如今河道挪移而出,流向是否有改变?”

    姚姬丽问话时,望向了何铁掌。

    何铁掌笑道:“不曾更改,黎水河仍旧是以环月形态进行流动。”

    如果从高空俯瞰,黎水河的形体其实是一个巨型‘几’字。

    这个‘几’字内部就是月陇境。

    ‘几’字北边是北庭境,西边就是河西境,左下角的河道进入河西后,分成了黎水、岐水与祁水三条支流。

    ‘几’字东边是河东境,右下角连着横穿神洲的磅礴青河。

    青河正是在‘几’字南边开始分流,扶摇塔也是在那个位置。

    从地理上来讲,月陇境就是青河神洲的极西之疆,月陇境往东去,才是神洲真正昌盛的繁华沃土。

    森沉祖师与葵花婆婆久居河西数百年,造访神洲的次数屈指可数,每次过去,仅仅是在河东境游历一番,就草草返回了老家。

    他们知道何铁掌与姚姬丽大有来历,就开始打听神洲情况。

    不过何铁掌与姚姬丽所讲,全是神洲境内的风俗介绍,一旦牵涉到大羲朝廷与五岳上宗的隐秘,两人都是只字不提的。

    这些年方独树时常与何铁掌聚会,有关神洲风俗听了许多次,觉得索然无味,就转回了船舱。

    整艘法船都是使用精铁炼制而成,不止可以抵御火焰炙烤,也能防护河浪冲击,船舱空间也极其宽敞,即使随行的十余位金丹期长老,每人都配备了一间打坐密室。

    方独树来到自己的船室,开启禁制后,盘膝坐在玉床上,取出国主符远赏赐的储物袋查看起来。

    那天去觐见时,符远给方独树与何铁掌各赐下一副扶摇塔地图与一根保命签,但方独树的储物袋里不止这两件宝物。

    除了地图与法签,还有四件金丹级真宝,方独树取在手上逐一打量,这是四件缩形的蝠、熊、龟、蛟。

    它们造型栩栩如生,虽只有手指大小,却蕴含有不亚于道绳的威力。

    四宝全是符远运转《回春道典》,专程给方独树凝练出来。

    《回春道典》已经诞生法之灵,以道典凝练的真宝,神通俱都可以与道绳并驾齐驱。

    三十年前方独树闭关时,符远曾经问过他,是否要研修道典真法,他说要遵照何铁掌的建议,先练星冥鼎法,以便给闯探扶摇塔做准备。

    符远正是知道这半甲子期间,方独树都在参悟星冥鼎,没有时间修炼《回春道典》,这才亲自出手,替方独树凝炼了蝠、熊、龟、蛟四宝。

    方独树也没有欺瞒符远,这些年他把修为提升到金丹中期,除了服用两仪丹外,也有星冥鼎的功劳。

    鼎身原本几近破碎,并且缺失一枚鼎耳。

    但他在闭关之前,正好遇到小鹰回归,把遗失鼎耳送了回来,他把鼎耳补全后,让青鹏鸟常驻在鼎内。

    经过半甲子的修复,星冥鼎已经复原如初。

    方独树按照鼎法,炼出一柄披星灵卫,当年他与傅玉卿一起失陷长青界时,傅玉卿曾经炼出一头披星灵鹰,这也是星冥鼎的傀儡神通,只要持续施展星辰之力,傀儡可以不断愈合,属于上佳的护身真宝。

    今次方独树前去闯探扶摇塔,星冥鼎将是他的最强依仗,其次是他的两仪门,再加上几件真宝,足以让他应付绝大部分的突发状况了。

    唯一的遗憾是,他至今没有把魔灵与星冥鼎完成融合。

    自从他镇压了魔灵,并使用星冥鼎的‘勾魂狱’神通,炼掉了魔灵神智后,就此搁置了一边。

    当年傅玉卿曾经断言,即使找到融合法门,也必须先把星冥鼎身修复完整,才能尝试融入魔灵。

    他虽然安排了青鹏鸟修鼎,但这鸟懒散成性,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拖拖拉拉近三十年才把鼎身修复过来,这不过是前几个月的事情。

    就算方独树寻到了融合法门,他也没有时间炼鼎。

    此事也只能继续搁置,等扶摇法会结束后再想办法了。

    随后数日,方独树都待在船舱里祭炼真宝。

    等他把符远赐下的四宝掌握纯熟,法船已经绕过月陇境,从火烧海里穿梭出来,正式渡入了青河神洲。

    这一天,法船脱离火海,开始沿着空旷河道航行,河道一边是冲天火浪,另一边则是广袤平原。

    船上修士已经全部来到了夹板上,正在眺望平原风景。

    何铁掌手指过去,给众人介绍道:“那里都是河东境的领属,昔年大羲朝廷初创时,有一半诸侯王都出身河东,开国羲帝也是河东人!”

    说完扭头朝姚姬丽望了一眼,初代月陇王其实也是河东望族,后全部移居到了月陇,但家门不幸,当年遭遇屠鹿人攻伐,随着月陇覆灭,姚家几乎是举族葬送在火烧海里。

    要不是遭遇这一场灭顶之灾,姚家实力在大羲朝内可以名列前茅的。

    可惜一切都成了过眼云烟。

    姚姬丽始终不愿谈及自己身世,她并未理会何铁掌。

    何铁掌就继续道:“自古以来,河东都是人杰地灵的风水宝地,修炼天才更是层出不穷,拜入五岳上宗者多不胜数,哪怕是三山贤派里,也有他们的身影。”

    这话让葵花婆婆等人略显迷惑。

    方独树也觉得奇怪,问道:“师兄,你曾经不是讲过,自从大羲分裂为南北两朝,相互间已经老死不相往来,河东境是北朝领地,难道三山贤派也能到河东境收徒?”

    何铁掌道:“南北两朝的领地相当,收徒不能越界,但当年三山贤派南渡时,派里很多弟子都出身河东,这些弟子在南朝落地生根,可他们祖籍都在河东啊!”

    葵花婆婆等人不由哄笑,纷纷叫嚷:“如果是论祖籍,我们河西修士也是神洲人,当年全是从神洲各地迁居到河西的。”

    这话不全对。

    因为枯荣府慕昆祖师与青野府森沉祖师是从天绝漠迁居而来,他们祖上与青河神洲毫无关联。

    听同道们谈论祖籍,两位祖师心里很是吃味,也在警觉寻思,如果到了扶摇塔,那些五岳上宗修士得知我们勾叶后裔身份,会不会歧视排斥,从而暗下黑手?

    两人正滴咕时,耳边忽然响起一阵雄沉男声:“你们是河西来的同道?那想必是定鼎大磐国的豪杰人物了!”

    声音停顿片刻,又轻咦一声:“月陇王竟然也在?”

    说来奇怪,这道男声虽然回荡在众人耳边,他们却瞧不见声音源头,不禁紧张起来,心想必定是遇上了修为深厚的高手。

    方独树朝何铁掌望了望,却见何铁掌在微微摇头,他也分辨不出男声身份。

    姚姬丽不愧是拥有月陇王爵的权贵,她澹定对众人说道:“那是河东卫家的卫天照,法力已经练到元婴后期,与符远上师是同一代修士,他距离咱们应该不近,先停下船吧,等着他现身。”

    何铁掌立即指挥法船停在河道上。

    尔后给方独树介绍:“河东王就姓卫,他们是河东第一世家,在朝中也极有权势。”

    方独树却难生忌惮感,毕竟大羲朝廷的权柄主要掌握在五岳上宗手里,世家的影响力已经今非昔比。

    众人等了一会儿,只见平原东方的天际线下,涌现一朵魔光莲台,几个眨眼的功夫,已经挪移到了河道上空。

    莲台在高出法船的位置停滞下来,台间一位身穿黑袍的中年修士,目光在夹板上俯瞰一遍,先给姚姬丽打了招呼:“月陇王,上次咱们见面,应该是甲子前吧,那年你刚刚结婴,在皇都举办了场庆典后,就跑的无影无踪,这些年都在哪里修行啊?”

    在火烧海行船时,姚姬丽始终端庄正色,言语也不多,此刻却像是换了一个人,眯眼一笑,开始展露她的玲珑手段:“难得卫侯爷还记得我,倒也没怎么修行,就是去东海逛了一圈,打算收集一批海珍,炼制一件趁手法宝。”

    “那你炼成没有?”黑袍修士居高临下,在姚姬丽的婀娜身段上肆意扫视,“如果缺些什么东西,老夫不吝帮忙的!”

    “已经练好!”姚姬丽笑颜如花:“谢过卫侯爷好意了。”

    心里却在大骂黑袍修士目光轻佻,堂堂后期修士,却没有持重风范。

    黑袍修士应该是妄为惯了,从不在乎外人看法,他盯着姚姬丽聊了一会儿,才把目光转向葵花婆婆等人,问道:“你们当中是否有符远上师的亲传弟子?”

    何铁掌不敢怠慢,赶忙上前回话:“晚辈何铁掌,是家师座前第三徒!”

    他又指向方独树:“这是家师座前第五徒,道号方独树!”

    “方独树?这名字怎么听起来有点耳熟啊?”黑袍修士不禁望向左右,他身边一位青年立即附耳上去:“方独树是《两仪道》的悟道人,半甲子前才被符远上师收为弟子。”

    黑袍修士缓缓点头,忽然一伸手,朝法船发出邀请:“老夫卫天照,此行是去参加扶摇法会,如果你们也是要赴会,可以登上莲台,老夫载你们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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