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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家逐道:正文卷 016 发榜

    “你理他做什么?”小姐拉回侍女,扭身要便走,“走,我们去那边。”

    侍女一笑,忙与檀缨行礼道:“那等等见了,伴读郎~”

    “唉,倒不一定能再见到。”檀缨挥手作别,“你家小姐那样空妄的论述,怕是很难入选,我们也许就此相忘于江湖了。”

    “呸!快呸!”小姐一个情急,回头便骂,“你家公子那样的僵学复诵才没法入选呢!”

    檀缨:“……”

    小姐:“……”

    侍女:“……”

    嬴越:“………………………………”

    一阵萧瑟的凉风中,小姐红着脸连连躬身致歉。

    但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诚诚恳恳连鞠三躬后,便也只好拉着侍女鼠窜而去。

    嬴越孤立风中,此时的体验确实……有些痛了。

    我知小姐你与檀缨有仇,早已退避三舍了。

    可为何你却只与他骂俏,唯独泄恨的时候……才大老远朝我来呢……

    之前清谈的时候,我说到自己见解时,你不是还连连点头么?

    难道完全没有在听,只是觉得鱼很好吃?

    “缨啊……”嬴越孤立着,有些微弱地说到,“我的见解,真的就只有僵学复诵么?”

    “当然不是!”

    “说真话……”

    “倒也……没那么严重。”檀缨忙扶上前说道,“越啊,创想这件事是看机遇的,比如你,自小崇奉墨家,早早就完全接受了一套墨家对天文的看法,这种情况下要你谈天文,你又怎么可能创想出东西呢?”

    “如此说来,我所述的那一套擎天说,的确是我心中所想的唯一……”

    “就是啊。”檀缨远远指道,“至于那臭袜,她准是不学无术胡思乱想罢了,那样荒谬的论述是不可能入选的。”

    “倒也不必如此说……”

    不远处。

    “阿嚏!”小姐打了个喷嚏,掩面怒目回头看,果然檀缨正指着这边,一时之间怒从心头生,“我与那伴读势不两立!”

    “哈哈,我很喜欢伴读郎啊。”侍女在旁笑道,“不过是斗过一次嘴而已,有那么大仇么?”

    “不是我有仇,是他如飞蝇一般嗡嗡不止。”

    侍女点着下巴道:“此前在小姐身边这样团团转的人不是很多么,也没见你过于记恨哪个啊。”

    “他不一样……他是……是巨蝇!大蛾子那么大的,扇着翅膀往我脸上撞,躲都躲不过!”

    “这么说倒也对……”侍女转望向檀缨道,“确实太明显了,眼睛看到就很难离开……”

    “??小茜!你背叛我??”

    “啊,有么?啊哈哈哈~~”

    “我掐!”

    正闹着,高亢的声音传来。

    黄洱不知什么时候下了车,拱手走来:“唉,又见面了,小姐休息的可……”

    然而他话没说完,小姐就极其烦躁地拉着侍女走向了别的地方。

    “啊。”黄洱呆立原地,不禁怀疑起自己的魅力,脑子里更是荡出了那些被她白白吃掉的鱼。

    真就……吃完就跑,翻脸不认识么……

    于楚地,向来只有他黄洱白嫖别人的道理。

    这次……似乎是被以檀缨为首的一整个团伙给白嫖了。

    黄洱并不知道,这只是因为他来得不是时候,小姐正在气头上懒得看他那张脸罢了。

    不过在远处,嬴越看到这一幕,却是心暖似春。

    每次自己要扛不住的时候,这位黄公子都会及时地在底下垫一下,真的是贴心。

    至此,他们三股人也没再凑。

    黄洱呆立原地,嬴越和檀缨沆瀣闲聊,小姐与侍女激情互掐,一刻的时间也便这么过去了。

    酉时整,隆隆的声音再次响起。

    石门左右展开。

    站在中间的,依旧是那位白袍讲师,脸上还带着一抹笑,似是准备欣赏学士们的大起大落一般。

    此时檀缨才看清他的容貌。

    虽谈得上挺拔俊朗,笑起来却有种贼眉鼠眼,奸诈狡猾的感觉。

    往好了说,或许可以诠释为放荡不羁吧。

    大约就是那种天天泡在不正经的地方,滋养出来的不羁与放荡。

    上个给檀缨这种感觉的人,还是前世中,一位名为富坚义博的漫画家。

    当然,人家可能只是天生就长了一张老贼脸。

    檀缨忙心下念道:万不可像别人对我一样以貌取人,才华与相貌是无关的,相由心生是没有根据的。

    另一边,白袍讲师看也未看谁,只握着手中的一沓试卷道:

    “酉时已到。

    “道始107年,秦·稷下学宫道选。

    “发榜。”

    话罢,他展开试卷,捧在身前。

    只扬袖一拂,第一张卷子上的封条便无影无踪。

    檀缨吓得忙拉了拉嬴越问道:“这是什么神技……”

    “不知,但这只是小技吧……”嬴越有些发颤地说道,“发榜提名的顺序,即是道选成绩的名次……被第一個叫到的,便是头名。”

    檀缨当即重重地抓着嬴越的肩膀:“那第一个被叫到的必是世……”

    “姒青篁。”

    他话音未落,白袍讲师便说出了这个名字。

    随之便是学士们的惊呼。

    “姒?”

    “越王室?”

    “似乎……是位女学士?”

    接着他们便互相寻觅起来,想看看头名到底是哪位。

    却只见人群边缘,一个长辫侍女左右挥着手道。

    “哈哈,让一让,麻烦让一让~~”

    人群自觉地左右让开一条通路。

    走在中间的,不是那轻裙罗袜的小姐又是谁!

    瞬间,檀缨瘙痒难耐。

    这帮阅卷的逼……这帮逼……

    水平也……

    太他娘的高了!

    这绝非反话。

    即便只是只言片语,但他也知道,小姐必有一些蒙对的地方,虽然外皮很古怪,但内核却有了些现代宇宙学说的样子。

    问题在于,这里的人并不知道现代宇宙学说。

    在这个天圆地方,天子为尊,我即天下的时代,如此天马行空的创想,接受起来是非常难的。

    更何况这种创想,必与传统学说充满了对立。

    你没什么学问,听着可能还会觉得有趣。

    但伱知识越多,就越会觉得刺耳,觉得被冒犯,觉得对方简直不可理喻,多么愚蠢而又恶毒的人才能说出这种话?

    接着便是字里行间寻找错漏,想方设法去推翻它。

    这是人本性的一部分,即便到了21世纪也没有丝毫改观。

    可就是顶着如此的不利条件,姒青篁竟然还是入选了,甚至是头名。

    在这样的结果面前,甚至可以说。

    阅卷者的相对水平与开明程度……

    已远胜大多数现代大学的讲师。

    这才是檀缨浑身瘙痒之所在。

    好!

    范子先生。

    我倒真想会会您老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