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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国万历:正文卷 第七十七章 不畏

    何文书归家取了两件换洗的衣物,匆忙的就要赶去衙门。

    身后传来妇人的抱怨。

    “官人整日不着家,忙于公务,家中诸事不理,俸禄又少,请不起帮佣,任由奴一个妇人去抛头露面。”

    “你个妇道人家懂甚。”

    何文书懒得辩解,自己俸禄远高于原先所在地方,只不过京城开销太大了。

    到了吏部,却被一群言官挡住。

    “就是他。”

    也不问青红皂白,拉着他就打,何文书不敢还手,抱着脑袋趴在地上。

    周围的公差们不敢阻拦,眼睁睁的看着何文书被打。

    奄奄一息的何文书被车夫拖回家,妇人开门见状,嚎啕大哭。

    “混账!”

    收到消息的张居正,愤怒不已。

    这一次他不顾长子的阻拦,亲自去了内阁,雷厉风行严惩了闹事的言官。

    张居正此次不按规矩的复出,彻底撕破脸皮,京城反对的言官,都被他降职贬逐地方。

    清理了京城,被贬逐的言官,在地方大肆聚众批判,攻奸朝事。连各地大儒纷纷出山,直言朝廷乱政。

    天下皆怨张居正。

    张居正派出吏员,清理天下私院,杜绝地方起舆论攻击朝事。

    张四维阻拦。

    “公,此乃下策。”

    “你之下策,吾之上策。”

    不理张四维的阻拦,张居正强行推动政令,胆敢遮掩者,皆重罚。

    张四维等一众大臣求见皇上。

    朱翊钧以生病为由不见。

    而张居正递交给司礼监的奏请,朱翊钧全都批复同意。

    众臣无法阻,张居正威逼吏员。

    各地书院逐渐开始被清理,凡是未经许可的学院,遵照皇祖明旨,改为公廨衙门。

    书院由地方乡绅献出的学田,全部充公归于里甲。

    常州规模最大,名声最盛的龙城书院,光秀才举人就出了三十余人。

    当此书院被封禁后,天下怨气达到顶峰。

    无人不骂张居正,无人不恨张居正。

    朱翊钧躲在后宫读书。

    大明需要一场思想上的改革。

    “官员应无欲,寡欲,和百姓同欲。”

    朱翊钧看到这里点点头,这和后世的与人民利益站到一起,就是一个意思。

    此人的思想,还是极为开放的。

    “无父无君非弑父弑君。”

    “皇爷,此乃大逆不道之言。”李现陪同皇上一起观看。

    这些时日皇爷收集天下书籍,传统的理学都不会细看,反而是这些个邪说反而看的津津有味。

    “你懂个屁。”

    “皇爷说的是,奴婢懂个屁,奴婢掌嘴。”李现轻轻拍了自己两下,也不再多言。

    皇爷爱看啥就看啥。

    人的行为,是随着思想而变动的。

    当父母帮自己带孩子成为主流思想,那么父母不帮自己带孩子,就会引来怨恨。

    当人们认为天地君亲师,那么就会按照这个思想去做事。

    “召此人经筵试讲。”

    ……

    湖北孝感。

    “恩师,咱们赶紧走吧。”

    “老夫不走。”

    一名有理念的老人固执起来,谁也劝不动。

    见劝不动老师,弟子们纷纷去找人求情。

    湖广巡抚收到众人的求情,面露难色。

    “此人实在是固执,吾已让人传信于他,为何为难吾,尔等应去劝他,而不是劝吾。”

    众人又赶去劝老人。

    “哈哈哈,卫道而死,何其壮哉。”老人喝着酒,吃着小菜,面色不变。

    湖广巡抚半月收到内阁张居正亲发三封告令,一封比一封严厉。

    把公文给了属下们看。

    感叹一声,“张公威严,吾不敢触,罪不在吾。”

    王之垣内心是埋怨何心隐这个老头的。

    治内其他大儒都会明白事理,退让一步,双方都有台阶。

    明面上虽禁止了私院,私下里众人还是照常,唯此人却把自己架在火上烤。

    大手一挥,差役们拿着锁链,被众书生所阻。

    又拖延了半月,接到一份公文,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名吏员,脸上带有搓痕。

    “君欲拖乎?”

    王之垣不能辩,立即把公头打了三十大板,下了大牢。

    新任的公头不敢延误差事,直接让兵丁们驱赶了书生,把老头抓入大牢。

    “江陵首辅专制朝政,必当人都,吾以死谏!”

    随之绝食而死。

    天下震。

    京城。

    “浩浩昊天,不骏其德,降丧饥谨,斩伐四国,旻天疾威,弗虑弗图,舍彼有罪,既伏其辜,若此无罪,沦胥以铺。”

    张府外。

    白压压一片读书人,皆穿丧服,齐声高念,震撼京城。

    张府内。

    上下百人,惊慌失措,妇孺皆哭。

    长子在院内听着墙外呼声,泪流满面,同窗同学都已割袍断义,斥他无义之人。

    “庶曰式臧,覆出为恶。”

    听到外面的指责,长子喃喃不敢信,自己父亲如何作恶?实乃一心为公啊。

    难道自己的父亲,真是是擅权的小人矣。

    想到幼年父亲悉心教导,让他读圣贤书,行圣人理,为何这些年,都在指责自己的父亲。

    难道自己的父亲,真是的奸臣吗!

    “少爷,少爷。”

    轰然倒地。

    仆人大惊,纷纷抢上前。

    “凡百诸子,不畏于天!”

    ……

    “张公,绝不能回。”

    吕调阳抱住张居正,神色严肃。

    张四维也拉住张居正,劝诫,“如今群愤,公切勿冒失,恐有不忍之事焉。”

    内阁值员,连司礼监太监们都赶来劝。

    这等声势,实乃罕见,无人不惧。

    张居正坐回座位,一言不发。

    众人在内阁陪同,不让其离开。

    朱翊钧茫然。

    “死了?”

    李现默然。

    这个事情闹到这个地步,朱翊钧是真没想到的。

    等下面把消息打探回来,得知竟然闹大这种地步,读书人皆戴孝包围张府更为惊讶。

    “着锦衣卫……”

    李现,梁大忠等太监立马跪下。

    大喊,“皇爷,万不得如此,恐失天下人心矣。”

    朱翊钧顿住了。

    起身,皱紧眉头,来回考量。

    “皇爷,已然不是部分读书人的事情,天下皆反张公,皇爷如何能轻易涉险。”

    “读书人已喊出不畏于天,此等忤逆之言,实已下了死心。”

    “还说了什么。”

    梁大忠不敢隐瞒,如实说道。

    “得罪于天子,亦云可使!”

    “好啊,好啊。”

    朱翊钧喃喃两声,随后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