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我？”

    金智妮闻言不由微愣，但随即就反应过来，皱眉道：“是智秀欧尼告诉你我要过来。”

    这不是疑问句，而是肯定。

    在金智妮想来，知道她要来找姜俊赫的，也就只有金智秀了。而姜俊赫说一直在等她，根本就不用推想，百分百是金智秀通风报信。

    姜俊赫停下脚步，回过身看向金智妮：“重要吗？”

    金智妮无言。

    姜俊赫道：“先做饭吧。等吃完饭我们好好谈谈。”

    金智妮微咬下唇，默然点头。

    晚餐姜俊赫并没有大费周章，简单做了两份意大利面，用餐结束后，泡了两杯茶，一杯给金智妮，一杯自己端着，在金智妮对面沙发上坐下，端起茶轻抿一口，放下茶杯，看向了金智妮。

    “Jennie……”

    略微沉吟，姜俊赫道：“我们认识的时间也快两年了吧？”

    金智妮眉头蹙起，微微点头。

    从15年到现在，也确实将近两年了。但姜俊赫这种颇为正式的语气，却让金智妮有一种不好的感觉。

    姜俊赫道：“坦白说，从我们认识到现在，你给我的观感并不好……”话音方落，金智妮脸色就难看起来，姜俊赫笑道，“……既然咱们要敞开谈谈，如果说话再遮遮掩掩，这样的谈话又能有什么意义？你说呢？”

    金智妮撇撇嘴，脸色略有和缓，但还是没吭声。

    她又不是傻子，自从跟姜俊赫认识后，闹别扭也不是一次两次了，她自然知道姜俊赫对她观感不好。只是就这么被姜俊赫明晃晃地说出来，相当于当面打脸，心情难免会有些不爽。

    姜俊赫又笑笑，接着道：“我是这么想的。——人与人之间都有各自的个性与特色，世界上没有两个人是完全相同的，那人与人之间如果想长期交往下去，一直闹矛盾只会伤害彼此的感情，最好的相处方式，是求同存异。你指出对我不满以及我行为中让你不愉快的地方，能改正的我尽量改正，不能改正的，也尽量避免展现在你眼前。

    你呢，也同样如此。

    怎么说呢，世界上不存在完全十全十美的人，只要是人，就有缺陷。

    但不管是你，又或者我，当我们最开始喜欢一个人时，对方吸引我们的，肯定不会是他的缺点，也不会是他的阴暗面。

    最吸引我们的肯定是对方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最美好的一面，又或者说，不管是缺点也好，又或者阴暗面也罢，至少这些在我们心中是最吸引我们，也是最令我们心动的地方。

    对于这一点，Jennie，你认同吗？”

    金智妮蓦然愣住，看着姜俊赫，心思浮动。

    仔细思考姜俊赫的这番话，回想从跟姜俊赫认识到现在的经历，金智妮突然发现，她跟姜俊赫之间确实如此。

    姜俊赫的所作所为，如果从社会定义从道德上推定，‘渣男’这两个字简直是对姜俊赫最贴切的形容。

    这在其他人眼中应该是最令人厌恶也是最让人无法接受的。

    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姜俊赫就是吸引她，就是让她怎么也割舍不断，分分合合，总是忍不住又想跟他继续下去。

    那么这些在其他人眼中的缺点，其他人眼中最不堪的地方，在她眼中，却又是最让她心动的。

    姜俊赫的这番话，金智妮无法反驳，只能认同。

    姜俊赫道：“所以，你也好，我也罢，我们都必须先承认一点：我们都不是完美的人，我们都有各自的缺陷，也都有各自让对方无法忍受的地方。但同时，我们身上也有各自的闪光点，或者说，至少在对方眼中的闪光点，这也是让我们相互吸引的地方，是我们分分合合却又一直藕断丝连维系我们交往的牵绊。”

    听到这，金智妮开口了：“所以你想跟我谈的就是这些？坦露我们双方无法接受的，尽量改正或避免，然后只关注对方身上的闪光点，减少争端和矛盾？”

    姜俊赫点点头：“Jennie，人之所以恋爱，不是为了感受痛苦和折磨，是因为人需要的是一种精神上的愉悦。如果在一段关系中，就只有争吵和谩骂，那就证明这段关系已经没有再维持下去的必要。当然，这也并不是说，在两个人的关系中，一点争端和矛盾都不能存在，这也不切实际。而是说，至少在大多数相处的时间内，幸福感和愉悦感要占大多数的，这样的相处关系才有长久维持下去的必要。”

    顿了下，姜俊赫道：“就比如我们。在我们近两年的交往中，争吵和矛盾一直都是占大多数的，所以我们的这一段关系就是不健康的，这也是为什么我们一直分分合合，并没有想全力维持的原因。”

    金智妮眉头紧锁，看着姜俊赫，沉默不语。

    姜俊赫道：“既然都说到这了，我们今天的谈话本来也是要畅所欲言，解决隔阂，那么我先提问，Jennie，我的哪些行为让你感觉不愉快，也是你想让我改正的地方？你可以直接指出，只要我能做到，我会尽量改正，假如无法做到，我也会尽量避免给你带去困扰。”

    金智妮抿紧嘴唇，半响没说话。

    不是她不想说，而是她突然发现，姜俊赫让她厌烦的，却也正是最吸引她的地方。

    假如姜俊赫对她一心一意，对她千依百顺，先不说姜俊赫能不能做到，就算姜俊赫真能做到了，那么就等于是她达成了自己的目标，征服了姜俊赫，而对于一个已经被她征服了的姜俊赫，还会有那种最致命的吸引力吗？

    假如她的男友是一个逆来顺受，处处都遵从她的男生，那这样的男生还值得她继续交往吗？

    又或者说。

    一个被她俯视，不如她的人，又有什么价值能让她喜欢？

    她喜欢姜俊赫，一开始是因为姜俊赫的颜值，后来是因为姜俊赫的冷漠，因为姜俊赫对她来说，就像是一个挑战，一个还没有踩在脚下的高峰……如果姜俊赫不再具有挑战性，不再给她不同于其他男生的感觉，不再让她念念不忘又无法割舍，那么失去了新鲜感后，姜俊赫还会是那个让她刻骨铭心的姜俊赫吗？

    金智妮找不到答案，所以她只能沉默。

    而金智妮在想什么，姜俊赫自然不知道。

    见金智妮半响不说话，姜俊赫只好继续道：“既然你暂时没想好，那我就先坦白了。”

    顿了下，看着金智妮，略微斟酌，姜俊赫道：“坦白说，Jennie，从你给我的观感上，我觉得你性格有些任性，也有些冲动，你让我有一种，你实际上喜欢的并不是我，你喜欢的只是想达成你的目的，成为一个永远都不能让人拒绝的人。或者说，你不喜欢被拒绝，你喜欢每一个人都遵从你的心意，以你为主，你之所以对我无法放手，只是因为我一开始没有顺从你的心意，让你在我这里感受到了挫败。

    你不想失败，你只想成功。”

    金智妮心头一颤，看向姜俊赫，张了张嘴，却又无言。

    姜俊赫道：“但你要明白，这个世界从来都不是围绕一个人在运转，你有你的骄傲，我也有我的坚持。而且很多事情都是我们无法控制的，这一点不仅是你，我也一样。我也有很多想要坚持的，想要得到的，想要坚守而不想放弃的。但这个世界不以我的意志运转，我也控制不了人心，我所能做得，也只能是放手该放手的，坚持能坚持的，我只能做好自己，而不是困扰别人。”

    说到这，姜俊赫想到了Tiffany，想到了李素希，想到了安昭熙……因为‘原主’的残念，Tiffany跟他分手时他只能答应。而他想对李素希一心一意，想跟李素希白头到老，但这些终究还是赢不过人心。至于安昭熙，他想坚守却压制不了欲望，也只能放手。

    其实这世界上很多事都是这样。

    人人都想顺心如意，人人都想如愿以偿，人人都不想留下遗憾，人人都希望永不后悔……但是，就像是站在十字路口，除非你时间永远定格在那一刻，永远停留，否则，你就只能做出舍弃，你只能选择一条路前行。

    纳兰性德说，人生若只如初见。

    但人生不可能只如初见，若只如初见，又何必相识？

    所以。

    人生必然有遗憾，必然有后悔，人所能做得，也只能让自己尽量不痛苦，尽量去追寻快乐。

    至少这样。

    人生就不会只有黑白色，它也可以充满了五彩斑斓。

    哪怕这五彩斑斓只是你以为的，但这世界上本来就不存在感同身受，人所感受的，本来也就只能从自己出发。

    看着金智妮，姜俊赫又道：“我说这些，并不是要指责你什么，也不是否定你对我的喜欢并不真诚。我们每个人活着本来就只是为自己，因为我们只能感受自己，我们做出的所有决定，我们的所有感情，都是从我们自身，从我们内心出发。所以，喜欢并不是单一的，也根本不存在毫无缘由、毫无道理的喜欢，喜欢一个人可以有千千万万种理由，但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至少这种感情是真实不虚的，也是我们渴求与愿意付出的。”

    顿了下，姜俊赫道：“就比如我。我虽然对你性格的某些方面有些不满，但你身上也有让我喜欢，让我留恋的地方。——你对我强烈的渴望，你对我的纠缠，你永不服输的性格，你不同于其他女生的鲜明的个性，你带给我的不同的激情，你的性感，你独特的气质，你的漂亮……这所有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吸引我的地方。

    所有如果要问我喜欢你吗？答应是肯定的。你身上的这些可爱的地方，都是让我喜欢，也让我留恋的。

    只是……”

    看着金智妮，姜俊赫叹气道：“世界上没有十全十美的人，我如此，你也一样。人与人之间交往是有价值成本的。当你给我带来的麻烦超过了我对你的喜欢后，你让我感受更多的就只是困扰，只是麻烦，只是想尽快摆脱的不想沾惹的泥沼。Jennie，喜欢一个人，是因为那个人能让你快乐，能让你拥有愉悦的感情。

    假如当烦闷超过了愉悦，那么对方感受的就只会是麻烦，只会是想逃离，而不是甘之如饴。

    所以。

    Jennie，这就是我今天想跟你谈的。

    两个人之间交往就像是在玩跷跷板，必须要有一个平衡点，有一个底线，有一个双方提前划定的限度。

    就像是玩跷跷板一样，当一个人始终高高在上，就意味着另一个人沉沦谷底，一个人的从心所欲的快乐，就意味着另一个人处处受限的痛苦。这种相处的关系是不健康的，而不健康的关系，长此以往下去，就只会有一种结果。

    Jennie，你喜欢我，我也喜欢你。

    所以我希望我们相处时，快乐和愉悦是占大多数的，困扰和麻烦只是点缀，就像是饭后甜点，给生活带来一些激情，不能一成不变，但它不应该是我们生活的主食。

    你觉得呢？”

    金智妮陷入沉默，许久后，抬起头：“你觉得我们之间应该要设定怎样的底线？”

    姜俊赫嘴角微不可查地微微勾起，但随后，就恢复正常，略作斟酌后，说道：“其实我就只希望你做到一点。”

    金智妮道：“什么？”

    姜俊赫道：“三思而行，不要太过冲动。”顿了下，“就比如那次你曝光我家庭地址，就只是因为我没接你电话，你不开心，你就不顾后果只做能让你一时解气的事情。但事实上，问题并没有解决，这样做对你也没有任何益处，就只会造成麻烦，惹人反感。”

    金智妮闻言下意识地撇了撇嘴。

    若不是她曝光了姜俊赫的地址，姜俊赫怎么可能会理会她，两个人又怎么可能现在会坐在这里。

    但金智妮也明白。

    若不是姜俊赫也有些小肚鸡肠，刻意想报复她，假如直接对她置之不理，那么那次事件之后，姜俊赫对她反感之极，两人也确实不会再有后续。

    实际上姜俊赫说得不错，她有些时候任性起来确实过于冲动了，不顾后果的行事也难怪姜俊赫想避开她。

    想到这，金智妮点点头：“我答应你。不过……”看着姜俊赫，金智妮道，“既然说要划定底线，那我也有一个要求。”

    姜俊赫道：“你说。”

    金智妮道：“我知道你花心滥情，我也知道你不可能对我忠诚如一，但我要求一点……”

    姜俊赫看着金智妮，静等开口。

    金智妮道：“你公开的女朋友——就只能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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