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急诊科难得的没有手术，林小北躺在自已办公室里的沙发上，闭目休息，忽然听到外面一片吵杂声。

    又来急诊了吗？

    林小北起身出来，急诊大厅里并没有家属围成一团的景象，而是几个身着某种制服的工作在那儿忙碌。急诊大厅的地上堆放了几个纸箱子。

    “搞什么？”林小北问徐珍珍，她也在观看。

    “不知道哎。”

    这时李爱国和卞文刚从各自的办公室里出来，看到林小北，李爱国走过来说：“小北，我们马上也开始有直播了。”

    “直播？”

    “对呀，以后我们就可以与全国急诊科在线平台对接，然后在平台上直播我们急诊科的救治。”李爱国说起来满面红光，激动之情溢于言表。

    林小北想起李爱国拉他来急诊科的目的，不由得暗暗皱眉，他感觉自已像是被慢慢地推到了风浪口。

    亦或是机遇，亦或是炮灰。

    但既然走到了这一步，那么就得硬着头皮走下去。

    直播闭路电视主要是安装在两个手术间和留观室，而急诊大厅并没有任何设备。

    想想也是，急诊科大厅忙的时候难免凌乱，谁愿意把不光鲜的一面公示于人？全国的大医院直播都不敢这样吧？

    安装这些设备没花多少时间，所谓钱到位不愁办不成事。好像其中的一名是组长或者负责人，他在安装调试完毕之后拿出一叠发票让李爱国签字。

    林小北凑过去看，惊诧得吐了吐舌头，就这么几个摄像头再加上几个显示屏，居然花费达五万多。

    公家的钱好赚，果然是真的。田鹏说他舅舅是做窗帘的，专门给各级政府部门做定制窗帘，一年挣五十多万。林小北一直怀疑他是在吹牛，他舅舅那么能赚钱，他干嘛不去跟他舅舅学做窗帘呢？

    年薪五十万，这是学医的想都不敢想象的数据。但是有一次田鹏开了一辆宝马X6的来学校拉风，林小北保持了沉默，因为他说是借了他舅舅的。

    技术人员等李爱国主任签完字后很高兴地离开，连同地上的垃圾纸箱一并带走。

    “这时候要是来点手术多好啊！”

    希望来手术的时候不来，想安静的时候忙成一坨狗屎，这大概是所有大医院的共有现象。

    正当大家有点失望的时候，急诊科门口停下一辆私家车，一个中年男子扶着一位老年女性下来。

    一般这种情况医护人员都是在里面观望，等待病人家属把病人搀扶进来。并不是医护人员冷血或者漠不关心，而是现在医疗环境不是太好，稍不小心便惹火上身。

    而这天可能是李爱国主任心里热切期盼病员，他自降身份地走出去主动和中年男子一起搀扶老奶奶。

    卞文刚和林小北一看主任都上去了，他们怎么能呆在里面？于是几个医生一起出来帮忙。

    那中年男子估计是第一次遇见医生这么热情，有些受宠若惊，忙点头“谢谢！谢谢！”个不停。

    李爱国主任把老人扶至诊断室，中年男子是老人的儿子，通过该男子的口述，林小北对老奶奶的病情有个大致的了解。

    老奶奶直昨晚开始肚子痛，开始没怎么注意，因为之前也有这种状况，吃了镇疼片之后就会慢慢好转。所以昨晚她也像往常一样吃了一片镇痛片。

    开始的时候肚子疼痛确实有好转，所以没放在心上。但是晚上后来肚子一直隐隐作疼，虽不剧烈但持续存在，到早上疼痛越来明显，慢慢变得难以忍受。

    李爱国主任听老人儿子简单诉说病情后，让老人躺下来给她做个详细的体检。

    老人有很明显的腹膜炎体征，腹部肌紧张像绷得很紧的面皮，诊断为阑尾炎是八九不离十。

    林小北有点吃惊的是老奶奶看起来60至70多岁的样子，问她儿子，居然实际年龄快90了，而眼前看起来40左右的中年男子，也快60岁了。

    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林小北叹道，这些人是怎么保养的啊？

    请来床边超声证实老奶奶确实是阑尾急性发炎，不光发炎，还可能坏疽，穿孔。

    床边心电图提示窦性心动过速，心率120次/分。

    正常老人的心率一般在50---60次/分左右，常伴有窦性不齐。所以这位高龄老奶奶的心电图提示老人的心脏功能比一般老人要好很多，120次/分应该是疼痛刺激所致。

    “林医生，你怎么看？”李爱国主任咨询林小北。

    这个老奶奶年龄实在有点大，要不然他直接要马上手术了。

    林小北当然能听出李爱国的话外之音，现在所有的设备刚刚调试好，能把这位老奶奶的手术过程直播下来是多么令人开心和向往的事。

    但是林小北没有被热情冲昏了头脑，相反往往这时候他反而越来越冷静。

    或许这就是麻醉医生的本性。

    有些职业越来越胆大，而医生是越来越胆小，谨小慎微，甚至说得难听一点是胆小如鼠。麻醉医生更是如此。

    小心驶得万年船嘛！

    刚才是李爱国主任检查病人，林小北只是在一旁观看。这时李爱国又来咨询他的意见，那么他在发表自已的观点之前必须自已要亲自对老奶奶来一次全面的检查。

    “我先看看。”林小北走到床边，用听诊器在老奶奶的身上各肺区，心脏听诊区仔细聆听。

    “这个老奶奶现在不能做手术。”听完后他说得斩钉截铁。

    李爱国和卞文刚的脸当时就黑了，你检查完了总得先说出意见再下诊断嘛。

    “李主任，这个老奶奶现在赶紧转到心外科去。”

    李爱国和卞文刚又是狐疑，“转心外科？要转也是转心内科吧？这老奶奶目前看还不像有急性心梗发作的样子，而且刚才询问既往史的时候，老人的儿子肯定地说他妈妈没有心脏病。”

    那中年男子也是一头雾水：“转心脏外科？不是，开玩笑吧？我妈妈心脏没问题！”

    林小北却非常严肃地说：“谁跟你开玩笑？你妈妈以前心脏是没问题，现在也是没问题，但现在她非常危险。”

    中年男子：“……”

    他质疑地看着李爱国，你这下级医生好像在说胡话呀！

    李爱国也有些奇怪，但看到林小北表情如此紧张，严峻，不知他到底看出这老奶奶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小北，你觉得老奶奶还有什么问题？”他试探问道，这老奶奶阑尾炎发作是确诊了的，但为什么需要转入心外科他是没明白，老奶奶的心电图提示正常，听诊也只是心率快一点而已。

    没有去心脏外科的指征。

    林小北石破天惊：“阑尾炎只是小问题，老奶奶现在致命的是主动脉夹层，而且我怀疑她的夹层已经破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