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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客小传:正传 第二十一章 商会来人(下)

    冯子清见燕罗就这样踉踉跄跄地扑过来,冷笑道:“又找个什么阿猫阿狗。”言罢,双掌归一,轻巧卸去燕罗来势,向身后一掀,燕罗也是滚了出去。

    燕罗虽然到现在还是莫名其妙,不知所以,但被冯子清这一招掀飞,却激发了他刺客本能,当即就地打了一个滚,轻巧地站起身来,仿佛什么事都没有。

    “咦?”冯子清没想到燕罗竟能毫发无伤的站起身来,顿时惊奇微怒,“有点意思。”言罢,展开柳叶游身掌的身法,欺身攻来。

    冯子清是谁,燕罗压根是不认识的,但是见她这招法俨然师出名门,哪里敢有松懈,但顾及周围有人,不敢施展出来刺客独有的手段,免得暴露了身份。于是燕罗将身一缩,极丑的在地上滚了一圈,躲开冯子清的攻势。

    冯子清这一掌袭来,脑中猜测了燕罗十七八种应对方式,却压根没想到燕罗会用这种地痞流氓街头打架的方式躲了自己一招,自己这一掌打空,燕罗却像一条泥鳅一样从自己身子旁边滚了出去。

    冯子清仿佛受了蔑视一般,怒道:“什么乱七八糟。”言罢,又转身攻来。可燕罗依旧在地上打滚后退,四肢胡乱摆动飞舞,愣是让冯子清没办法近身出招。反倒是冯子清被扰的心烦意乱,不经意间被燕罗一脚蹬在肩膀上,留下个黑漆漆的大脚印。这一下,冯子清可彻彻底底的火了,旁边那么多人看着,自己竟然在这个地痞流氓一样的招式手里吃了那么一亏,哪里能咽的下这口气。当下施展柳叶游身掌最精髓的身法掌法,非要给燕罗一个教训。

    燕罗这一套满地打滚,虽然看起来极其难看不雅,但却是上代天刺刘千城总结的刺客之道中“徒手式”的精妙之处,刺客杀人无章法,全凭本能反应,潜意识的躲避出招,所以燕罗此法全靠着反应见招拆招,又不留下一点套路令人琢磨。

    可冯子清一施展出来最精妙的柳家堡绝学,燕罗顿时就感觉吃紧,那冯子劲步步紧逼,双掌套路随着脚下步子耍的花团锦簇,应接不暇。

    “混帐东西,还想跑!”冯子清渐渐逼近燕罗,终于封住燕罗全部退路,一掌合实,当头就朝燕罗天灵盖拍了下去。

    燕罗心中一凛,身子打了个转,出人意料的反向前仆,双臂张开,一把抓住冯子清左脚脚踝,窜到她身后跃起。此招是燕罗修习藏兵式与徒手式后总结出的一套刺杀之法,本意是抓住目标脚踝窜至身后,借力将其掀翻倒地,再出匕首割断目标双腿筋骨的刺杀招法。但此时燕罗没敢随身携带兵刃,也不敢出匕首刺杀,这一招虽然得手,但没了后续,反倒是站在原地楞了一下。

    冯子清被燕罗抓住脚踝,一头向前栽了过去,辛亏燕罗楞了一下没了后续,她惊怒交集,当下单掌着地,原地打了个筋斗重新站起,腿上发力挣脱燕罗。她气得两颊通红,没想到竟栽在一个土财主家的下人手里,这怒火中烧,顿时迷了心智,起了杀心,侧身一脚就朝燕罗面门上踢去。

    燕罗方才一招因为没带匕首,所以愣神被冯子清挣开。却猛觉冯子清杀意大起,全身绷紧,就朝自己面门一脚提来。他脑中轰然巨响,双目瞬间紧锁冯子清全身上下每一处,心中大惊,竟察觉冯子清身上竟怀有刺客藏兵之法。当下后撤一步,双臂护在身前,挡住冯子清这一脚,却避开她足尖所在。只听“噌”的一声,她足尖猛地弹出一只三寸长的刀片,险些刺瞎他的右眼。

    燕罗当年经受陈天佑训练时,曾成日身着藏兵衣甲,周身上下全是贴肉兵刃,稍有动作便会伤及皮肉,所以寻常人藏兵与身,到底有何细微表现,燕罗早已了然于心。这藏兵刃于脚底实在是太过寻常。寻常人走路,必是身体前倾,脚掌弯曲,再屈膝跟上。而足下藏有兵刃,脚掌不能过分弯曲,所以行走之时,必然是先提膝迈步,再身体前倾跟上。这冯子清方才交手时,并未行走,也就是方才这一脚出前,她前行一步,顿时暴露了这藏兵所在。燕罗冷笑一声,一口咬住冯子清足尖兵刃给抽了出来。

    冯子清见燕罗将她足尖兵刃给咬了出来,大惊失色,自己足下这一机关,乃是瞒着师傅和兄长装配上的。若是暴露,自己轻则重罚,重则废了一身武功。

    “这是你找死的!”冯子清此时杀心决绝,体内真气爆膨,内力轰然暴涨。

    燕罗做了那么久的刺客,感受到冯子清这不加掩饰的杀意,也是心中大骇,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觉她腿上一股汹涌内力咆哮而来。

    “好强的内力!”燕罗此回乃是头一次见识正宗内功,自己修习了小半年的青丹吐纳法在冯子清自幼修习十余年的内力面前,实在是不值一提。

    “撒手!”燕罗料想,若是冯子清将这绵绵不绝的内力全都打入自己体内,自己必然是重伤,当下赶紧撤了双臂,连连后退。可这些许的内力袭来,燕罗也是绝难好受,噼里啪啦滚了老远,直撞到院墙上才吐了一口血停了下来。

    “住手!”

    就在此时,听闻了动静的冯子劲赶到此处,恰好看见冯子清足下兵刃将要取燕罗性命的一幕。

    沈微漪那见过真刀真枪的场面,早就被燕罗这一口鲜血吓得失了神。直到冯子劲走近,这才缓过神来,“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这,这,这……”随后而来的沈东生见着这个场面,也是半天没说出话来。

    冯子劲紧盯着冯子清的鞋子,双手怒极颤抖。冯子清深知兄长性子,她又一向畏兄如父,也是吓得脸色发白。

    “仗势欺人,脚下藏刀,这么下三滥的招式你也会了?”冯子劲怒叱道,“家规门规,你还真是全都忘了!”

    沈东生见冯子劲如此呵斥冯子清,也是赶忙劝道:“贤侄,莫不是我家沈微漪待客不周,我这女儿平日里惯坏了,可别全怪侄女啊。”

    言罢,他又转对沈微漪骂道:“你到底怎么顶撞别人了,还不给别人道歉。”

    冯子劲知道自己妹妹对沈家颇有微辞,连忙护住沈微漪道:“伯父,我心中有数,我们还是先顾人性命要紧。”

    言罢,他赶紧上前查看燕罗伤势,又吩咐下人将行商携带的上好药材取来。就在这时,燕罗吃痛呻吟一声,慢慢爬了起来,又吐了一口鲜血,揉了揉双目。

    “咦?”冯子劲惊了一声。方才冯子清的一脚他是看得清清楚楚,那可是结结实实的一脚,一般人中了不死也残,没想到燕罗这寻常的长工下人,竟然受了一脚还能自行站起。

    “这位……你……可有感觉哪里不适?”冯子劲赶忙问道。

    燕罗到现在还没明白往来经过,只是觉得胸口隐隐作痛,却好像并未内伤。

    “哎?这不是那个壮成牛的小子吗?”沈东生认出了燕罗,连忙向冯子劲解释道,“贤侄莫慌,这小子身子骨好的很,当时我招他进来的时候,一个人扛了几百斤的货物都不眨眼的。”

    冯子劲拉起燕罗,结果下人送来的极品伤药,抱拳歉道:“这位朋友实在对不起,在下冯子劲,舍妹无礼伤了你,这是我行商域外收购的绝佳的伤药,还请调理好身子。”

    燕罗虽然还搞不清什么状况,但一听到冯子劲自报名号,这才惊得反应过来原来刚才交手的女人,就是江南商会长女冯子清,柳家堡堡主的得意弟子之一。想到这个,燕罗还是阵阵后怕。

    他连忙接过冯子劲送的伤药,道:“应该不碍事,休养一下就行了。”

    冯子劲这时转向冯子清,怒道:“还好没伤到人性命,但你今日所谓,我且都记下,父亲师傅到时候该如何罚你,你可做好准备。”

    冯子清诺诺点头:“是,小妹记住了。”

    冯子劲又道:“现在你就回东莱客栈思过。”

    冯子清点头应道,谢了沈东生,一个人回客栈去了。

    冯子劲回头正要再问燕罗情况,却找不到燕罗的踪影,他连忙问道:“刚才那个朋友呢?”

    沈东生道:“下人死活,那需要管,我刚才打发走了。刚才沈微漪一个人跑回房间去了,估计刚才的事把她吓得不轻,你好去看一下。”

    冯子劲皱了下眉头,道:“这不好吧,怎好进微漪的闺房。”

    沈东生急道:“你我都是一家人了,有什么顾忌。”

    沈东生半推半就,总算是劝着了冯子劲去安慰一下沈微漪。

    沈微漪此时呆坐在房内,眼泪簌簌地往下掉,也不知是被方才一幕吓得,还是因为冯子清给的委屈。

    就在这时,沈微漪只觉身后微热,一只宽大臂膀轻轻地将她揽入,冯子劲声音低沉温和道:“微漪,怎么还在生气?”

    沈微漪赶紧擦干眼泪,强忍着笑道:“刚才姐姐太凶了,我真的被吓到了。”

    冯子劲轻抚沈微漪额头,将她转过来面朝自己,又把她被冯子清掌风打乱的秀发缓缓梳理柔顺,安慰道:“我已经惩罚过她了,她下次肯定不会对你凶了。”

    沈微漪“哦”了一声,又赶擦掉了眼角的余泪。

    冯子劲从袖中掏出一个锦绣木盒,道:“这是我从西域搜集来的一套首饰,送给你,看看喜不喜欢。”

    沈微漪轻轻松开怀抱,打开锦盒,只见一套精美的异域风情的首饰,整整齐齐的用绸缎包裹好,绝非是大唐国内所能见到的物件。沈微漪见了这礼物,顿时忘了之前的不愉快,喜笑颜开,高兴的又抱着冯子劲半天没有撒手。

    冯子劲见沈微漪终于露了笑脸,自己也稍稍松了口气,便与她相对坐下,互诉一年未见的心里话。

    天色渐晚,冯子劲察觉时间已至,便摆摆手道:“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沈微漪轻呼一声,拉住冯子劲衣角,挽留道:“怎么刚来就走,也不留下吃个晚饭。”

    冯子劲握住她的手掌,道:“江南商会的规矩,行商途中,一日三餐必须和商队的兄弟们一起。”

    沈微漪知道商会规矩森严,是江南商会立于大唐的根本之一,不好再挽留,只是问道:“那你什么时候走?”

    冯子劲道:“明日中午便走,临别时侯,我还会再来看你的。”言罢,轻轻用她入怀,抚慰一会,便依依不舍的离开了。

    再看燕罗这边,他被冯子清踢了一脚,胸口的火辣刺痛,缓了半日也不见好转,那催命的梁管家也不管,还是跟在屁股后头催着他上工。这下工后,胸口依旧是隐隐作痛。不过这伤势,比当年在残君阁每日摸爬滚打经受残酷训练时的伤要简单得多,倒也能挨得过去。他如今最在意的仍旧是刺杀江南商会范田广的生意,可江南商会来了半日,自己也只见到冯子劲冯子清二人,也不见其他商队成员。燕罗正烦恼此事,却听身后一人道:“朋友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