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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锦衣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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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锦衣行:草蛇灰线 第105章 联语

    旭日东升,联考考场那边便聚集了许多模样青雉的少年。

    “温习好了?”

    喻平安俯身行了一礼,“好了。”

    “备好笔砚,便进去吧,”许折拍了拍喻平安的肩,顺便将他衣上皱褶敛平,“遵照监考师的指令行事即可。”

    “先生,我,我有些紧张。”

    “只是小联考,不出半年,你们是要去考童生的。”

    “先生,你这么一说,我更紧张了……”

    钟声一响,许折便叫他们即刻入了场,只剩汤缓缓依旧站在他的身旁,目光中有些许失落与不平。

    “先生,你不回去吗?”

    许折摇摇头:“一个多时辰,在这里等等不妨事的。”

    安安静静给他的消息大约是今晚可以布置“引灵”阵,那边的工作基本已经就绪,只剩一些简单的牵引步骤了。

    古旧宅子中,希尔薇苦着小脸,又用笔记下几个歪歪扭扭的字:“许折没有修行的第五天。”

    “再跟着这个家伙,总有一天我会死掉的。”希尔薇磕着瓜子,心中寻思着该不该一个人另起炉灶,“这个许折,整天读书写字,将来是没有出路的。”

    许折此刻整个人沐浴在旭日的光芒下,长发一丝不苟地束起,发冠上罕见地带了些名贵的装饰品,远远一观,便知其非平凡人家出身。

    汤缓缓希冀般地仰头望着许折,后者目光却平视前方,看样子没有注意到她。

    “先生,”汤缓缓看着周围不断有同龄之人踏入考场,心中不平之意愈演愈烈,平常开朗的她竟然鼻头微酸,“为什么女子就不能科举?我们和他们一样读书、习字、作文,孔圣都说有教无类,为什么最终却不给我们考试?是我们做错了什么吗?”

    许折摸摸她的脑袋,她顺势就抱住了许折,眉眼之间皆是忧愁。

    许折将她侧脸的头发拨开,沉默了一会,也只能说道:“是时代错了。”

    她又抱了一会,才松开手,“先生,我先回家了,我父亲旧疾又犯了,家中已经没什么钱了,我得回家帮我娘做事了。”

    “嗯。”

    “唔,喻平安他们出来后……算了,我先回家了。”

    ……

    许折在树边站了会,一名身材虚胖地中年人便主动过来与他打招呼。

    “明彰学塾的那位许维清先生?”

    “嗯。”

    “当真年少有为,”中年人视线在他身上游荡了一阵子,虽有轻视之意,却很好地没有表现出来,微笑着说:“陈某已过不惑之龄,目前在县中安盛学堂教诗作。”

    “哦,幸会。”

    中年人挺着肚子,像是很熟识一般地讲:“维清啊,堂堂一县案首,为何要来一个只有几人的小学塾教书?”

    “因缘巧合罢了。”

    “哦,是吗?”中年人目光闪过一丝戏谑,步步紧逼,“巧合?似乎是专门来教书的吧,我听闻阁下一月多之前来的时候,身上便带了安排文书,莫非此事是假了?”

    许折直接了当地说道:

    “你有什么事?”

    “无事,你不要误会,只是随口问一下。”中年人笑着说,“我听说许先生还曾经制服过一只尸妖,那也就是有修为在身了,一位文武双全的公子,放着蜀山招生不去,偏生滞留教书,难免叫人多想。”

    许折望着他,笑着说:“多想?”

    “不要介意。”中年人嘴边两撇小胡子上扬,“不过你笑什么?”

    许折:“怕你想的不够多罢了。”

    “……”

    中年人一时语塞。

    其实他今日前来是来一场“清谈”的,也就是辩论,他想试一试这个被他同行称道的年轻人到底有几分底子,不过这人根本不按套路出牌,面对他的言语压迫竟不反唇相讥,实在教他不好与之辩驳。

    毕竟他身为一个教了近二十年书的县里受人尊重的先生,难不成要放下身份直接说:“我觉得你名不副实,我们来辩诘一番”?

    或者直接出一句诗作,然后叫对方接?只是自己是专门研究这个的,而对方不一定是,如此行径传出去也不太好听。

    忽然中年人一拍手,急忙朝远处唤了一声:“小白,过来。”

    许折随之望去,一个学生模样的小姑娘“登登登”地跑过来,对中年人行礼道:“学生,有什么事吗?”

    中年人摸摸两撇小胡子,以四指指着许折说:

    “小白,你昨日不是说作了一句诗,想不出来下半句了吗?正好,这边来了个学识渊博的先生,你正好问问他。”

    随后,他又笑眯眯地对许折说:

    “阁下也是为人师表的人,想来不会介意指教一下后辈吧?这孩子的诗作寻常都是我亲自教导的,已得我三分真传,水平应该能入许先生法眼。”

    小姑娘睁着大眼睛望着许折,目光澄澈,手掌白嫩,显然家境殷实。

    许折感受到了满满的奚落之意,于是道:

    “我学生正在里面考试,等他们出来,再与小白同学互相交流一下吧。”

    中年人抿着嘴,装作没听见,直接对小姑娘说:“出题。”

    然后望着许折,目光很是平静。

    小姑娘想了一下,直了直身子,对许折说:

    “一二三四五。”

    许折先是一愣,然后转望向中年人,严肃地夸奖道:“陈先生亲自教导的学生,水平果然够高。”

    虚胖的中年人黝黑的脸忽然一红,凸出的大肚子瞬间被吸紧了起来,看上去再不能说胖了,只能说壮了。

    他一把抓住小女孩的胳膊,“去去去,到别处玩去,考场是你一个小孩随便乱跑的吗?啊?”

    而后嘴里便含糊不清地说着什么“疏于教导”、“不是亲传”之类的词了。

    跑开的小姑娘,又“登登登”的折回来,“先生,后面怎么接嘛?我想了好久,都没想到。”

    许折没回答问题,只是蹲下身子将她嘴角的糖葫芦的痕迹擦去:“今年多大了?”

    小姑娘转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说:“记不清了……哎呀,先生,你先快些回答我问题吗?一二三四五,后面到底怎么接嘛?”

    许折笑着对她说:“春秋不可数。”

    小姑娘摸着脑袋,念了几句,发现蛮顺口的,于是急忙问:“先生,这句话,什么意思?”

    一旁站着的中年人,缓缓说道:“夸你连自己年纪都记不清。”

    同时对许折观感好了些,至少不是只会接“上山打老虎”的草包。

    小姑娘哼哼唧唧:“我姐姐也记不清。”

    许折心念一动,问道:“你姓什么?”

    “朵,朵小白。”

    “那你姐姐?”

    “朵猫猫。”

    许折不动声色地起了身,心中却是起了些感慨,然后温柔地对这小姑娘说:“以后有什么不懂的,文章也好,诗作也好,其他也好,都可以来问我,我住在明彰学塾往西百丈处……”

    虚胖中年人目露警惕,急忙将小姑娘护在身后:“无事献殷勤,非……为人师表,其身得正。”

    而后对小姑娘嘱咐道:“快回去,路上不要和陌生人说话。”

    小女孩若有所思地看了许折一眼,跑开了。

    片刻后,领回来一群小姑娘。

    围着许折蹦蹦跳跳。

    “大先生,我也写了半首诗句,你帮我想一想下面半句,好不好嘛~”

    “我也要,我也要。”

    “给我也整一个!”

    “……”

    许折望着身边一圈的十岁左右的小女孩,先摸摸头,然后全部撵走,至于为什么都是小女孩,绝不是因为某人喜欢萝莉,只是因为男孩子都在考试。

    就是这样。

    时间渐渐流过,中年人一直站在许折身侧,注视着正前方的那间考室。

    无话了许久,他终于又主动开口:“明彰学塾过世的老家伙,当年与我也有些交集。”

    许折点头应承。

    “他生前来过我们这边,希望他哪一天突然走掉了,我们安盛学堂可以收留他的那些学生。”

    “但你忽然出现了,此事便也搁下了。”

    “我问一下,你寻常都教他们些什么?”

    许折答道:“四书五经。”

    “就这些?”

    “就这些。”

    中年人点点头,道:“也可,中规中矩。”

    再问:“寻常教诗、词吗?”

    许折再答:“不教。”

    “为什么?”

    许折收敛长袖,将其上崩坏的线头清理干净,“术业有专攻,我诗词只是略懂一二,乱教一通,怕误人子弟。”

    “年轻人能有自知之明,倒也难得。”

    中年人有些适意地笑几声,然后指着前方那严整的考室,道:“我那些学生个个都心高气傲,十二三岁的年纪,满口举人、进士、长安花,心比天高,其实不匹。”

    “少年负壮气,奋烈自有时。”

    中年人眉头一挑,“你既然主动提到太白的诗句,我可要考考你了。”

    许折看着他,后者突然想起面前这青年并不是他的学生,而是同行,于是讪然一笑,“我的意思是,交流一下,毕竟你我都在此地等着学生考完,如此闲站也是无趣,不是吗?”

    许折算是默认。

    中年人说道:“你既然自觉不通诗词,那退而求其次,对联总会吧?不如这样,你出题,免得说我以大欺小,哈哈。”

    许折推辞不过,左右看看,望见阳光透过树隙在地上形成了些杂乱而有蕴意的图案,天上斜着一座气势恢弘的天空城,底下一个个不能修行的书生的寒窗却不知还有几载,于是沉吟了一会,出了一联:

    “青天无意,却落黑白二子,曲折阴阳、分文武泾渭。”

    ……

    “这气势可以啊。”

    中年人吸紧的肚皮哗啦一声松懈下来,又变回了一个胖子,绕着遮阴的大树转了几圈,心中想着年轻时懵懂的情爱,目光逐渐现出通达之色。

    最后在许折面前站定:

    “坤土有情,且容风雪两程,漫寻鹣鲽、成年岁久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