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锦衣行:草蛇灰线 第七十章 折磨游戏
尸妖狂暴地挥舞着利爪,将许折逼离自己身前,然后像猩猩一般疯狂捶打自己的胸口,没了头颅的脖颈断口微微后仰,做出一个挑衅的姿势。
许折明白它的含义,它想和自己来一场肉搏。
他站在黑夜里,并指轻抚长剑,动作温文尔雅却自有一种凌厉锋芒。
剑尾垂下的剑穗,流苏一般风中轻扬着,温柔地拂过许折衣袖。
他真的许久没遇到一个实力相当的对手了。
这种又笨又蠢,还没了脑子的尸妖,最适合练手了。
好吧,尸妖有没有脑子智商变化也不会太大,主要就是使他修为下降,以及限制它的视线、嗅觉。
“许久未以长剑迎敌了。”
许折深邃寒冷的声音融化在惨淡的月光下,他眯着眼,握紧了剑。
这尸妖本来就境界不稳,如今给他削掉头颅,修为更是直接跌落成练气,它急着迎战,然而许折却隐藏在暗处,久久不出剑。
于是它开始了狂躁地破坏,锋利的爪子在空中挥动,身体像一头瘦弱却极具破坏力的蛮牛往许折所在的大致位置冲撞,那锋利的爪子足以撕毁沿途一切障碍物。
许折一步踏出,白色身影似惊鸿忽掠,完美卡在尸妖摸不着的死角,随之手腕一番,数朵剑花已是尽数落于尸妖胸口、膀臂、下身。
他的剑术承自蜀山。
蜀山本就是以剑术闻名,许折悟性未必多好,但他有及其丰富的经验以及悠久的岁月积累作为支撑,那是寻常修行几年的蜀山弟子可比。
他在蜀山的近两百年,在结丹巅峰时期,好歹也混成了长老,主管蜀山各大阵法,真正算得上蜀山核心成员。
只是后来黔州这边的空间断层,出了些事情,许折不得不离去,后来九州辗转,尝遍冷暖,再后来,去了西方溜达,看看恐龙,逗逗猛犸,顺便探探那个大棱镜温泉下面掩藏的秘密……
这一世虽说年齿尚幼,然功底还算扎实,经常以三尺明月做基础锻炼剑术,剑道一途也算没有荒废。
许折丝毫不怀疑,如果不凭修为,他现在可以用剑击败蜀山九成五的弟子。
尸妖愤怒地转过身,继续朝着许折扑来,像个受刺激的疯子。
许折一声冷哼,斜垂的右手一紧,剑尖一点,力道灌注其上,长剑有些别扭地上扬,借着尸妖冲击的力道,闷声在它身上刺出一个血窟窿。
许折脚下发力,身形一拖,飘然而走,好似风袭枯叶,长剑借势而出,顺势而扫,又剖开了尸妖心脏上的皮肉。
弥漫着腥气的血液混合着脓水洒在地上,将它头颅的碎肉淋了一遍,像是红烧肉出锅前最后一道浇汤工艺。
尸妖体力不减,更加暴躁地发动着进攻,只是没了头颅像个无头苍蝇乱撞,只能凭着一丁点的感知大致确定许折的位置。
许折此刻就像一个冷酷的凌迟手,一刀一刀划在尸妖身上,偏偏每一刀都不会致命。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练手的家伙,许折不打算这么轻易地就放过他。
扫剑、劈剑、撩剑……剑招随心而动,步伐随意而行。
尸妖如此被吊打了两刻钟。
许折没了耐心,直接一剑削去它的利爪,翩然后退。
自怀中取出一块绢布,仔细将其上污秽擦净,而后横手一推,长剑如骤雨急速射出,完美无误地归于鞘中。铮然回音叠叠入耳。
许折斯斯文文地卷起袖子,面对有些力竭的尸妖,轻声说道:“你要战,那边战。”
尸妖的十根手指尽数被削去半截,如此,那最有攻击性地利爪,便就此瓦解。
许折嘴角噙起一抹微笑,一步踏出,重重的踏地声给与尸妖明确的提示。
尸妖猛然再起攻击,血肉模糊的手掌握成拳,迎着许折击打而去。
许折没有回避,而是以力相抗,盈沛的灵气调动,随着极具爆发力的一掌猛地爆发开来。
许折立在那边,岿然不动,气息平稳,整个人有一种海纳百川的意味。
尸妖像被石块砸中,整个擦着地面朝后飞去,撞在了许折家院墙上,撞出一条裂缝。
没有尘烟,地上只有一条长长的抓地痕迹,是尸妖在被击飞途中本能的动作。
“起来。”
许折的语气像是命令。
尸妖真的缓缓站起来了,然后像对付死敌一样,丧心病狂地再次发动攻击。
拳拳到肉,尸妖腐烂的身体被许折无眼的拳脚打到到处都是窟窿。
尸妖身体的皮肉很容易脱落,但生命力很强,许折拳似雨点落在尸妖的身上,不断地将它砸飞,地上是一地不能直视的碎肉。
“再来。”
许折站在那边,冷冷地说。
……
……
“你叫什么名字?”
“王缺。”身着捕快服的王缺带着刀,终于找到了几名蜀山弟子。
他见这几名白衣弟子沉默不说话,又急切地问:“我们发现了一个尸妖,那边还有许先生一个人在那边,我不知道他能撑多久。”
“你们看见我们发的信号,为什么不赶过来?”王缺微微张着嘴巴,惊疑地望着面前几名白衣飘飘的蜀山之人。
其中一人沉声道:“我们去不了。”
“为什么!”王缺有些绝望地后退了两步,这还是他心目中的蜀山弟子吗?
这几位都是修行的仙人啊!
“我们这边有更重要的事情,”那名白衣少年抬起头,目光有着一丝异样,“远比尸妖重要的事情,我们这边真的走不开。”
王缺于是又看向其他几人,那些白衣少年少女,都只是偏开了头,如果此人不是官府的捕快,或许他会被撵走。
王缺颤抖着嘴唇,用手指着许折院子的方向,一字一句地颤声问他们:“那里,可是一条活生生的人啊,他很以后可能还活着,你们,你们就这样见死不救?你们都是修仙的仙人啊!你们明明有能力的,明明有的……”
一蜀山弟子轻叹一声,道:“我们现在处理的事情,远比一个人重要的多,如果这事处理不好,可能就不是一条人命的事了。你还是走吧。”
王缺迷茫地抬起头,很想骂这些人冷血,却忽然有些明悟了。
无论仙凡,心都是一样的。
那两个与他同行的甲士被杀了,王缺当时只有恐惧,没有伤心,过后也没有,因为他只是按照分配领着那几人巡视,彼此并不相识。
同样,那位救了他们几人的教书先生,也只是救了他们,并没有救其他人,其他人不会像他一样对那教书先生有着感激。
他们只是将降妖除魔当做一项任务,一两个凡人的性命可能不是那么重要,这叫冷血,也叫理智,因为他们有足够的理由待在这儿,即使他来时,这几名白衣蜀山弟子围在一起谈笑风生。
他没法骂这几人,因为他本身并不高尚。
王缺此刻觉得自己成了一条不知何处去的迷途雁。
这几位修仙者不愿帮他,他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凡人在这种力量面前,就是这么渺小。
他就这么站着,也不走,也不再劝说这些人帮他去救人,他的脑子有些空白。
远处似乎还有许许多多的白色身影,他们在漆黑的夜中也是一样的鲜明出众。
他又站了一会,也看了一会,还是没看明白那些修仙者所做的大事是什么,也没人给他讲解。
许久之后,直到面前这几位白衣人都散了,王缺才握着刀,拖着踉踉跄跄的身体朝许折大院的方向走去。
他准备去给那位好心的许先生,做简单的收殓,如果他的尸体没被吃掉的话。
“如果不是我,大家都会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