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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迹在新明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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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迹在新明朝:正文卷 第044章 炒作天才

    眼见对方不肯松口,张彦心里斟酌一番,决定要豁出去了,便敞开了说道:“先生所言,固然有理,但这科举之事,本就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案首入学之例,天下皆知。先生所虑者,无非只是在下难以服众耳!这您大可放心,此事我已有所计较,定能让人心服口服,不教县尊为人诟病。”

    “你昨夜又新作了诗词?”

    李师爷心思倒是转得极快,一见张彦如此神态,哪还不知,这少年郎心中早有谋划,甚至可能已经开始实施……尽管他还不知道,这小子昨夜出去那一趟究竟都干了些什么,但仅从这三两句话中,关联起来一想,也可猜出一二了。

    “先生慧眼,在下愧不能及也!”张彦立即吹捧道。

    “莫拍马屁!”狠狠瞪他一眼,李师爷问道:“昨夜的情形,你且说来听听。”

    话说开来之后,张彦也没什么好顾忌的了,当即把昨夜情形详述一遍,包括了那几首诗词。当然,在最后的词作上,他依然打了马虎眼,推说自己忘了全篇。

    李师爷当然不会傻到信他的鬼话,却也没深究个中原因。

    听完了整个事情的经过,饶是以李师爷那超人的定力,都不由惊了个目瞪口呆。这小子……简直就是养望天才!

    所谓养望,说穿了不值一提,无非就是培养虚名,提高个人声望。

    走科举路线入朝为官之人,是为清流,更加看重个人名望。一般人都是做官以后,才渐渐有了养望的意识。

    但是真正的聪明人,早从步入科举之路那一天起,就在开始养望了。

    你以为历史上的吴中四才子、前七子、后七子这些名头怎么来的?不都是出于养望目的,才拉上几个同道,互相吹捧抬举一番么?

    你当高升为何创建诗社,频频举办文会?

    说白了,这就是一种最为普遍的炒作方式!

    找上若干同道,饮酒作乐,吟诗作对,然后互相抬轿子,评价对方诗词作得如何如何不错,会后再刊刻雅集发行,助长士林名望……久而久之,个人声望自然也就慢慢起来了。

    可惜的是,昨夜一场雅集,无端端被张彦给搅和了……

    事实上,李师爷早看出了他志在科举,出于爱才之心,才会助其扬名。当然了,能够顺带着小小惩治他一番,也挺让人开心的。

    没想到的是,这小子玩得更绝,直接就用诗词散曲来炮轰科举,狂喷满座秀才……

    即便他昨晚不能亲至现场,却也能预料到,接下来应该会发生些什么。这样的事情,绝不可能轻易平息下去!

    一个二三十人参与的雅集,再算上现场随行的各家书童,可谓是人多口杂了。

    而且,雅集之上,文人意气之争,本就容易成为趣谈,想不流传出去都难,何况是张彦这种怒怼满座秀才的事……哪怕有人心怀嫉妒,亦或想要自遮其丑,不愿让此事流传出去,都难以堵住悠悠众人之口。

    读书人大都注重体面,如若当众提议隐瞒此事,就非君子所为了。所以按照常理来看,昨夜之事,一定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满城风传。

    再者说了,张彦是谁?

    那可是一个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主儿!

    如果事情没有传开,他也一定会想办法通过他人之口,让其流传开来。这一点,李师爷深信不疑,他看人从未出错!

    所以说,张彦有此惊人之举,想不出名都难。

    此时此刻,他甚至都想翘起大拇指,赞上一声:“真乃猛士也!”

    只是如此一来,就令他很为难了。毕竟徇私舞弊,私相授受,暗许他人案首这种事,本身就不光彩。

    然而张彦的理由,也的的确确打动了他。

    试想,一个靠着诗词名动士林的人,在旁人看来,他的制艺水平怎会差了?中个县试案首,会让人觉得很不可思议么?会让人认为,这里头存在暗箱操作么?

    根本不可能!

    现在的情况是,张彦已然造好了声势,若有必要,接下来还会继续造势……那么李师爷就要面临一个问题了。

    县试案首,你到底给不给我?

    张彦最善察言观色,此刻已然看出他的态度有所松动,正拧着个眉头,一副犹豫不决的模样。

    与李师爷的接触虽不多,张彦却明白,这是一个性格果断的人,能令其心思动摇,并为此纠结不已,说明事情已然成功了一半。

    想必,此刻他心中所想,惟余是否坚守道德底线这么一条了。

    这本是一个心性高洁之人,自己今日要做的,却是亲手把他推入万丈深渊,也不知是对是错……但箭已在弦,不得不发!

    张彦的脑海里,不觉闪现出了一个经典片段:

    某人对神父说:“神父,我有罪!”

    神父:“世上每一个人都有罪。”

    某人:“但,我现在很想去犯罪,我控几不住我记几!”

    神父:“那你诚心祷告,求天主赐予你力量,这样,你就能控制你自己了。”

    某人:“可我很想知道,如果我真犯了罪,天主会饶恕我吗?”

    神父:“万一你真犯了罪,又真心悔改的话,天主一定会饶恕你的。”

    某人:“那我就放心了……”

    于是,张彦决定要去犯罪了。

    “我知先生为难,但为国举贤,不正是我辈读书之人所应做的么?正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先生素来高绝,岂能与凡俗之辈一般见识?”

    “为国举贤?”李师爷望向张彦,冷哼一声道:“你有何才?如何当得一个「贤」字?”

    “包括但不限于诗词方面的才华。”张彦厚着个脸皮,自吹自擂道:“在下自认于诗词之外,尚有几分可取之处……”

    这话也没说错,八股取士只是一种制度,并不是说将来为官之后,就单指望这玩意儿来治政,文章写得好与不好,也决定不了一个人的能力高低。

    李师爷当然懂得这个道理,但对他的自我吹捧却很是不能理解,难道这年头都流行毛遂自荐了?这人脸皮也忒厚了些!

    他觉得很有必要敲打张彦一番,于是眼睛一瞪,说道:“当今天子重文章,足下何须讲汉唐?”

    张彦总觉得这话过于耳熟了,一时却是未能记起在哪听过……

    眼下也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人家随口便是吟诵出了两句可用入诗词的文句,明摆着是在考验他的诗词功底,若不小小的展露两手,未免让人小瞧。

    于是,他也口占一首,轻松对答道:“文章体制本天生,只让通才有性情。宋词唐诗耀千古,今人制艺可能争?”

    这一首,化用了陆游名句“文章本天成”。

    大概意思为,文章所体现的风格与体裁,本就有着很大的不同,各人自有各人的性格情趣。唐诗宋词若是无用,为何能享誉文坛,至今仍传唱不衰?而时下的制艺八股,是否又能与之相争呢?

    张彦用在此处,则意在表明“各人的追求不同,有人喜欢写文章,有人更爱创作诗词”这一观点。而就算是写文章,也不应该那么死板的限定了体裁,令应试的考生遏抑多多,无法展现出真性情。

    对此,李师爷哑口无言。

    张彦的表现,着实令他叹为观止,甚至心生不如之感……没办法,于诗词而言,这小子简直就是妖孽中的妖孽!

    任他抓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张彦明明年纪不大,怎会这般诗才过人?纵是真有家传诗词之学,也不至于如此了得才是……

    在他看来,张良平的诗词水平也不咋的。

    除却当年一首《木兰花令》外,再不见能让人眼前一亮的作品,综合来说,已是不如其子张彦多矣。

    李师爷甚至都忍不住怀疑,当年的张良平,莫不是在有意藏拙?

    最终,他只能是幽幽的一叹:“诗才乃得天授耶?”

    一听这话,张彦不由打了个激灵,连忙摇头,一本正经道:“非也!不积圭步,何以至千里?不积小流,何以成江海?故天赋或有高低,然勤学苦练,方为治学求道之本也!”

    虽说国朝偏爱神童,素来视之为祥瑞,张彦却是不想再当什么‘祥瑞’了。

    有了便宜老爹被活活烧死的阴影在先,由不得他不心生警惕……一个不好,祥瑞反而可能变为祸端,万一被人打上‘妖孽’的标签,那玩笑可就开大了。

    而且,他如今年岁不小,早都过了神童该有的年纪,犯不着再去整这花里胡哨的名头,以免将来乐极生悲。

    张彦万未料到,他那老气横秋的话,竟让李师爷深以为然,并郑重颌首道:“然也!”

    他可还没忘记正事,见其没了下文,忍不住又是追问了一句:“县考一事,先生以为如何?”

    一提这事,李师爷就来气,立时瞪眼道:“不如何!”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即便脸皮厚如张彦,也不好意思再软磨硬泡下去了。为此,他心中直叹‘凉凉’,看来此路不通,得另谋出路了。

    正欲告辞离开,不料起身之际,对方却是话锋一转道:“此事干涉甚大,我亦做不得主,须得禀明县尊,再做决断……”

    张彦闻言大感意外,心中自是欢喜,当即朝他深揖一礼。

    “先生真乃世之伯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