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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间三十九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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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间三十九年事:齐国历 第四十九章 食梅

    只得回了头,看了苏象一眼,低声道:“苏大侠,若是青幽真的交战了,势必要在东港,此去应会见到......”

    “不会。”

    焦阑直愣了一下,想不明白苏象为何说的如此断定,是以转头去看苏象。

    “苏大侠此言何解?”

    苏象一只手把着刀,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的瞎眼,没有说话。

    船扬起风帆,上面写着一个大大的崔字。

    这船是崔家的商船,舱里装满了货后,再去卖些船费给穷户,一是赚些外快,二呢,这些穷户还能当个人力,若是遇到了海匪与风暴,这些人便派上用场了。

    这是各大船行惯用的套路,既得了好处,又赚了银两。

    幽州,镇江帮。

    张幼初蹲在石凳上,眉目皱的厉害,眼睛盯着安龟年。

    安龟年低着头,偷偷的去瞧张幼初的脸色,低声道:“帮主,春耕税今年因连逢战事,比往年早收了一月——以前,都是四月中旬才收,这几天,已经有不少百姓到息来粮行取粮了,要不——咱们跑吧,这也赚了不少粮了,卖出去,够咱们下半辈子无......”

    “滚!跑什么跑!是舍得你相好的,还是想上山当土匪?”张幼初眉目一挑,瞪了一眼安龟年。

    安龟年身子直朝后缩,嘴巴一咧,满脸的委屈。

    镇江帮上次抢了几千两的血腥钱,其中大半,用来维持息来粮行的运转,安龟年身为掌柜的,贪墨一些,养个相好的,也不是什么难事。

    张幼初也知道这件事,上次谷铸酒前来送账,查了一些,安龟年贪的不多,且不掩饰账目。这也是张幼初十分欣赏他的一点,不怕你贪,只怕你贪后掩盖,还显功劳苦劳。

    “怎么,说委屈你了?”张幼初跳下石凳,站起身来,道:“去去去,快叫人去玄菟,把魏先生接回来!”

    趁着景太冲上任税使的这几天,魏可染想拿下玄菟县的富户余粮,给玄菟县的百姓做个榜样,故而前几天就让慎伯备好马车,带着马鹿一并到了玄菟。

    安龟年忙低头,应了一声,转身就走。

    等到了门前,一扭头,道:“帮主,那咱们粮行要不要关几天?”

    张幼初摇了摇头,叹气道:“不关,这粮行里存的都是些救命粮,不要胡来。”

    安狗子一点头,低眉出了去。

    前脚刚走,张幼初就听到木门“吱呀”一响,余春猫的房门推了开,露出那张娇美的脸来。

    而后,余春猫抿嘴笑了一下,道:“张大帮主,要不要陪本姑娘喝杯淡酒?”

    张幼初连连摇头,看着余春猫一反常态的模样,冷汗都要流了下来。

    正摇着脑袋,就看余春猫走了过来,笑吟吟的坐在石凳上。

    “堂堂一帮之主,七尺男儿,一杯酒都不敢喝!”

    “不敢!”

    声音干净利落,义正言辞。

    镇江街头。

    余春猫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一个低眉顺眼的少年。

    走了半晌,路过了好几家店。

    张幼初耐不住了性子,道:“佟楼的酒你不爱喝也就算了,怎么天化阁的酒水也嫌没滋味?姑奶奶,这是要去哪啊?”

    余春猫抛下一句“那你就回去吧”,头也不回。

    张幼初愣了一下。

    眼见那只空荡荡的袖子在肩下舞着。

    闭上了嘴巴,跟在余春猫的身后,慢慢走着。

    走了好几条街,在一家酒肆前,余春猫停了脚。

    张幼初一扭头。

    这间酒肆,他眼熟的很。

    余春猫挑开酒肆门前的帘子。

    正对着的是一个埋了一半的酒缸,右侧有一片火炕,上面放着一张炕桌,下面还有几张闲桌。

    “热上一碗淡酒,再来一颗青梅”

    那老板娘是个风韵犹存的妇人,听声音正笑着,一扭头,微微一愣,愣着愣着,面皮都僵了去,眼神里全是惶恐。

    “楼......主。”

    张幼初这才明悟,余春猫非让他跟着,只怕是为了避嫌。

    正想着,就见余春猫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柜台上,抬起手指,勾住了老板娘的下巴。

    “我来镇江这事,也就你知道,不过,我不说你,没有几个阁主,朱儿也争不来你,只不过你太让我寒心......罢了,贵楼最讲规矩,青梅问话,去吧。”

    那老板娘眼泪流了下来,只不过冷汗比眼泪还要多,忙梆梆梆的敲了几下柜台,从后门钻出一个小二来。

    “热...酒,一颗青梅。”

    张幼初与余春猫对坐在火炕之上,没多久,小二端上两碗热酒,说是碗,更像碟子。

    而后老板娘亲自递上一个青梅。

    用刀横竖各一划。

    四瓣青梅,在黑碗里展开,好看极了。

    而后,噗通一声,双膝碰地。

    “楼主,你待我不薄......这条命,你拿去吧,没得怨的。”

    余春猫摇了摇头,用单手沾了沾热酒,嘴角一翘,笑得很好看。

    “小人物哪里有资格生些骨头?活着本身,就是一件痛苦的事,咱们都怨不得人——至于我这胳膊,以后会用珠儿的命来还......。”

    那老板娘哭成了泪人。

    余春猫笑着,道:“幽州税为何分粮税、银税?”

    那老板娘忙擦拭了一下眼泪,站起身,去柜台翻册子。

    哗啦啦的速度极快。

    “回食梅人的话,一例十两。”

    张幼初一伸手,十两银子敲在炕桌上。

    “五方粮行勾结古中石,春收粮,使得粮贵银贱,五方粮行高价售粮,赚银子,秋收银,使得银重粮轻,再低价收粮,牟取利润。”

    老板娘声音十分刻板,却又十分清晰。

    张幼初一皱眉,看了一眼余春猫,低声道:“这是要幽州穷苦人家的命。”

    余春猫没有讲话,拾起一瓣青梅,放在嘴里,轻轻嚼了起来,味道微酸。

    这是楼里的规矩,但凡问话的,便食青梅一瓣,待四瓣吃完,便不得再问。

    “古中石倒了,五方粮行与谁勾结?”

    老板娘一低头,册子翻得奇快。

    “回食梅人的话,烂了,一例三十两订。”

    烂了,便是没有此事的讯息。

    张幼初嚼了一颗青梅,酸的脸皮一紧,又一伸手,掏出三十两银子,豪气的拍在了桌子上。

    “去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