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秦，你说这招兵告示该怎么写啊？”

    粥铺旁，数名虎啸营将士支起一张桌子，桌子后的赵三木只觉得手中毛笔似有千斤重，他抓抓后脑勺，求助的看向秦路。

    “切，把笔给我。”

    鄙视的看了眼赵三木，秦路大笔一挥，歪七扭八的写下两个大字。

    “招兵？”

    众将士仔细看了半天，勉强认出了占满整个告示布的两个大字。

    “嗯。”

    肯定的点点头，秦路摆出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

    “滚滚滚……”

    “好好的一张告示，全被你给浪费了。”

    嘴上说不要，赵三木还是很诚实的把告示贴了出来。

    写东西对他们这些大头兵来说，还是有点儿太难了些。

    一炷香过去了……

    两炷香过去了……

    半个时辰过去了……

    不知道是因为秦路的字太丑，还是因为粥棚里的米粥太香。

    前来吃粥的难民虽然络绎不绝，可五步外的招兵处却一直无人问津。

    等了半天连个询问的人都没有，赵三木从桌子后走了出来，文的不行，那就只能用武的了。

    “咳……”清了清嗓子，赵三木对着吃粥人群大声喊道，“各位代郡的父老乡亲们，我是虎啸营步兵军侯，赵三木。”

    吃粥群众抬起头，看向身高六尺有余，年纪轻轻就一脸胡子的赵三木。

    “今天我们虎啸营特在此地招兵，乡亲们如果有谁想要和我们一起杀鲜卑蛮子，就来我这儿报名。”

    一口气把话说完，赵三木拿起腰间挂着的水囊，刚想喝点水润下喉咙，谁知百姓们成群的突然向他冲来，吓得赵三木手腕一抖，水洒了一身。

    “我报名！”

    “我的家人都死了，我要去杀鲜卑蛮子。”

    刚才还空无一人的招兵处，桌子差点被百姓掀翻。

    将士们努力维持秩序，可前来报名的百姓太多，挤得他们连站脚的地方都快没有了。

    “二毛，你急冲冲的去干啥？”

    “虎啸营招人呢，我要去杀鲜卑狗子，为我爹娘报仇。”

    “啥？就是前两天救了我们的那个军队？”

    “嗯。”

    “等等我，我也去！”

    “走走走，一起去看看。”

    没一会儿功夫，代城两千多名难民，差不多全都聚集到了招兵处附近。

    “乡亲们，别挤了，大家一个个来！一个一个来！”赵三木在人群中扯着嗓子大声指挥，周围的百姓认得他身上的军袍，全都配合的为他让开道路。

    “老秦，人太多了，咱们出城去招。”

    “好。”

    围在招兵处的百姓太多，赵三木看招兵工作难以开展，随即让众将士开路，把招兵处挪到城外更宽阔的地方。

    “大家不要急，只要符合条件，我们虎啸营都欢迎大家。”

    在城门边找了处大平地，虎啸营的招兵工作正式开始。

    “姓名，年纪。”

    “毛二黑，十，十八岁。”

    看了明眼显只有十岁左右的毛二黑，赵三木摇了摇头。

    知道自己要被淘汰，毛二黑着急的说道：“大人，你就让我加入虎啸营吧，你别看我瘦，其实我可有劲儿了……”

    招兵不是接收难民，赵三木要为他们和全营的战士负责。

    拍了拍毛二黑瘦弱的肩膀，赵三木温言细语的说道：“孩子，你还太小，虎啸营将士随时要上阵杀敌，你来了也是枉送性命，回家去吧。”

    “家？我爹我娘都被蛮子给杀了，我已经没有家了。”

    泪珠滑落，毛二黑死死咬住嘴唇，这才忍住没有哭出声音，他想，如果自己表现的足够坚强，赵三木或许会把他留下。

    “哎……该死的蛮子。”

    轻声暗骂一句，赵三木也没办法。

    正要狠下心再次拒绝，秦路忽然开口对赵三木说道：“木头，先把他先留下吧。”

    “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听到秦路为自己说话，毛二黑激动的想要跪在地给秦路磕头。

    秦路一把抓住毛二黑瘦小的胳膊，没让他跪下去。

    等到将士把毛二黑带走，赵三木不解的问道，“老秦，让这么小的娃娃加入虎啸营，不是害了他吗？”

    知道秦路不是心软之人，赵三木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木头，你还记得昨天晚上老大说过的话吗？”

    “记得啊。不是让我们留下来招兵吗？”

    “对，老大说了，这次收拾鲜卑，主要靠蚊子和卓木手下的骑兵。”

    “而你我二人，则以守城，招兵为主。”

    “哎。可恨那群鲜卑蛮子全都是骑兵，咱俩手下的将士就是跑断了腿也追不上他们。”

    “咱哥俩这次只能打打边鼓，看蚊子他们的了。”

    虎啸营现在的任务是歼灭侵略幽州的鲜卑蛮子，在这种以追击，突袭为主的战斗中，行动缓慢的步兵显然不太适合。

    “既然我们没有出战的可能，那么新兵们肯定也不会被拉上战场。”

    话说到这里，赵三木听懂了秦路的意思。

    新兵不上战场，就不会有伤亡。

    即便毛二黑年纪很小，也不会出现送死的情况。

    “可这小子年纪也太小了。”

    “年纪小不怕，咱们老大的年龄不也不大吗？”

    “木头，我们如果不要他，他肯定熬不过这个冬天。”

    看了眼毛二黑手脚上严重的冻疮，秦路语重心长的说道：“老大让你我从难民中征兵，未尝没有给他们找条活路的意思。”

    “行吧，那就先让他留下，至于最后是走是留，咱们等老大回来再行定夺。”

    觉得秦路的话有道理。赵三木点点头，不再多做争论。

    “下一个。”

    “吴大石，二十岁。”

    “魏牛，二十二岁。”

    ……

    两个时辰过去，口干舌燥的赵三木看了看手中名单，大约有三百名青壮符合要求，可以加入虎啸营。

    还有一百多名和毛二黑一样的孤儿被暂时留下，最后是走是留，还需要等何勇回来再做决定。

    “下一个。”

    “任红昌，八岁。”

    清脆悦耳的声音传来，赵三木抬头看去，眼前是一个灰头土脸，看不清具体容貌，只能看到一双大眼睛明亮闪烁的小女孩。

    “女子不能从军。”

    挥手就要让将士把小红昌赶走，谁料这小姑娘死死抱住桌子腿，气呼呼的说道：“为什么女孩不能从军，我也要杀蛮子，为爹娘报仇。”

    “女子不入军营，这是自古以来规矩！”

    虽然都是孤儿，但是任红昌是女孩，毛二黑等人皆是男童，赵三木再怎么可怜她，也不可能让小女孩进入虎啸大营。

    一个有女人的军队，说出去非要被别人笑死不可。

    “我不走。”四肢缠住桌腿，小红昌做好了死扛到底的准备。

    “嘿，你这小家伙……”

    拉了几下，将士们怕把瘦小的小红昌给弄伤了，也不敢使出太大力气，而小红昌又抱得结实，局面一时僵住了。

    正在这时，王泽和冯县令来到城外。

    谈论完代郡今后的重建工作，时辰已经接近正午，两人想起何勇的嘱托，匆匆前往难民营召集青壮。

    在听说了虎啸营招兵的事情后，他们一路走来，正好碰上小红昌大闹招兵处。

    “丫头，你跟我走好不好？”

    为了让招兵工作继续进行，王泽主动提出要收留任红昌。

    看了眼面容和善的王泽，又看了看故意黑着脸的赵三木，小红昌知道事不可为，终于点了点头，放开桌腿。

    吩咐手下官员带走小红昌，王泽与赵三木等人叙话不提。

    就在小红昌跟着官员走入城门口时，一声马鸣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回过头，一位面白体壮，英俊威武的少年将军，出现在任红昌的视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