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刻，荣嘉的神念仿佛燃烧了起来，就像是火箭助推器的燃料，开始推着那颗灵力圆球飞速地在经脉内前进。

    一圈接着一圈。

    灵力圆球的速度越来越快。

    荣嘉这是硬生生将自己体内的经脉，当做了前世大型粒子对撞机的环形加速通道。

    也只有他这个前世天才的量子物理学家，才有如此不按常规的奇思妙想。

    然后在某一个时刻，那颗灵力圆球终于获得了足够强大的力量，足够它挣脱束缚，离开了它那些兄弟姐妹的身边，从灵力之河中高速地冲了出来，就像一颗炮弹，准确地落在了万象花的根茎上。

    这只是一颗灵力之河中的微小的沙粒，对于万象花来说，就像是一颗尘埃般微不足道，然而就是这么渺小的一点小东西，在打入它身体的那一刻，万象花的花茎依然微微颤动了一下，接着，那颗灵力圆球被它某条根须缓缓地吐了出来，落回了荣嘉的经脉内。

    还是不行么？

    荣嘉有些失望，却也没有什么颓丧。前世在实验室中，为了获得一项数据，可能会进行上万次枯燥的操作，最后却依然一无所获，这样的事情，荣嘉已经经历了太多，早已锻炼出强大的心志。

    荣嘉的神念扫过那颗刚刚被万象花吐出来的灵力圆球，接着神念却微微一凝，似乎发现了非常奇怪的事情。

    那颗灵力圆球，竟然变小了。

    这是甚至不用刻意去分辨的事情，因为那颗灵力圆球足足比原先少了一半有余。

    灵力圆球，在万象花的体内，被压缩了！

    几乎没有半刻停顿，荣嘉立马再选了另一颗灵力圆球，重复了刚才的那个过程。

    相当于外界的几息时间之后，当另一颗灵力圆球再次被万象花缓缓吐出来后，荣嘉的神念微微颤抖起来。

    果然，和上一颗灵力圆球一样，这一颗也同样变小了一半有余，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两颗灵力圆球身上散发的力量气息，和原来相比，却没有半分减弱。

    然后有种狂喜慢慢涌上荣嘉的心头，因为他想到了某种可能。

    这灵力圆球在万象花的体内绕了一圈，体积变小了蕴含的灵力却没有减少，那么如果将所有的灵力圆球都变成这样，会发生什么情况呢？

    这就是所谓的失之东隅收之桑榆么，在前世学术界，确实有许多这样的例子，明明奔着某项课题做的研究，最后在本课题上没有任何成果，倒是在那过程中在其他项目上取得了意想不到的突破。

    这个世界的修行，倒是和前世自己搞科研有些相似呢。

    荣嘉此时莫名其妙地冒出了这些念头。

    接下来的日子，荣嘉就开始了异常机械枯燥的工作。

    一开始的时候，他还只能一颗两颗灵力圆球加速投向万象花，不过随着他越来越熟练，能够同时推起的灵力圆球也越来越多。

    而在这个过程中，随着他不断地消耗神念，休息，然后继续，如此循环往复之下，他的神念或者说灵魂，也在悄然发生着改变。

    变得更加强大，更加凝固。

    而且，他对自身灵力的控制也越来越得心应手，达到了一种非常恐怖的程度。因为，没有人可以像他这样，神念可以深入到灵力之河中，具体到去控制每一个灵力圆球。

    两个月后，当荣嘉的神念浮在自己体内那条被完全改造完毕的灵力之河上方，觉得异常满意。

    此时他经脉内灵力之河所占据的空间，比原先要少了一半左右，显得有些空荡荡地，然后，他的战力境界却完全没有跌落。

    而等到他将这经脉之内再次用变异后灵力填满的时候，那时就等于是在同等的战力境界下，他的灵力数量却足足是别人的两倍有余！

    这一次，他换来的枯荣诀虽然没有能够弥补万象花的生气，但是却无意间达成了另一种美妙的结果。

    那八千点功勋值，花的值了！

    只是，荣嘉并不知道，他这段时间所做的事情，不经意间给这个世界中的某位伟大的存在，造成了极大的困扰，就像当初他面对殷若兰的那枚铜镜时一样。

    还是那个神秘莫测的空间，四周是浓厚的黄雾，中间空旷的虚空中，静静漂浮着那块巨大的玉碟，还有那个一切都很完美的人。

    这位伟大的存在，此时正盯着玉碟上某条已经乱成一团麻花般的线条，神情非常非常严肃。

    自从大半年前，这玉碟上第一次出现异常以来，这位存在就一直没有放弃过探查原因，因为他很清楚，玉碟是从来不会出错的，可惜他没有任何结果，而本来在这方天地中，他应该是全知全能的。

    就在两个月前，这种异常再一次地出现了。虽然并不是上次那根线条，但和上次一样的是，异变同样来得莫名其妙，他同样至今也没找到原因。

    这一次异常的发生，次数非常频繁，持续的时间也很长，让这位存在有足够的时间，用神念一次次地梳理整个三界，可惜，他什么也没有发现。

    他相信自己没有漏过三界中任何一个隐藏的角落，甚至包括他不大喜欢去的那方净土世界，然而依然没有任何发现。

    明明有事情正在不断发生，他却偏偏看不见，这种从未有过的感觉，让他很生气，甚至有些不安。

    于是，他划过三界天地的神念，就带上了一些情绪。

    人间界，东海之上，突有万丈巨浪翻起，原本平静的海面上，有体型宛如山峦的大鱼，正将一条真龙咬在口中，准备吞食，这一刻却像受到了什么巨大的惊吓一般，嗖地一下躲入了深海之底。

    南瞻部洲，某个终年处在盛夏般炎热气候的国度，突降亘古未有之大雪，一时间冻死冻伤者无数。

    冥界地府，六道轮回入口之前，无数鬼魂正依次鱼贯而入，等待着开始一次新的生命旅程，有不知所生不知所往的阳风刮过，万千魂魄瞬间烟消云散。

    天界，某一传承无数载的庞然仙宗，有一太乙真仙正在破境，即将叩道大罗，问鼎金仙，却突然鲜血狂喷，爆体而亡，死前惊呼：

    “天何故杀吾！”

    只是因为他的情绪波动，三界之间，却是骤然天翻地覆。

    许多能够感受的这一刻天地间的变化的大人物，此时无不惴惴，不知天道因何突然间如此肃杀。

    而只有极少数极少数的人，才隐约知道，不是天道发生变化，而是因为某个人，心情不好了。

    ……

    “师尊，可是有什么吩咐！”

    深黄色的浓雾之外，突然响起一道小心翼翼的声音。

    雾内的人却没有理会。

    良久之后，那道小心翼翼的声音再次响起。

    “上次蒙师尊召唤，小徒按师尊指示的时间，彻查了那几日天地间发生的所有大小琐事，除了有一天生石猴降世，闹出了点小动静外，并无特别值得留意的事情。至于那只天生石猴……”

    “那只猴子的事情我知道。”

    黄雾内终于响起了声音，语气中有些不耐烦。

    “那是你的三位师兄和西方的那几个人搞出来的事情，他们想干什么我也清楚，你无需理会！”

    雾外的人连忙闭口不言。

    而不久之后，雾中人也终于恢复了他一贯的太上无情，冷漠的声音响起：

    “没事了，你可以退下了。”

    雾外之人眼中有疑色微闪，却还是恭谨地行了一礼道：

    “徒儿告退，不敢打扰师尊清修。”

    然后身形缓缓消失。

    天地复归平静。

    而在黄雾之内，那人沉默地盯着对面玉璧上的某一角，在那里，有一点小小的残缺，这玉璧似乎曾经破裂过。

    那人看着那个已经存在了不知多少年的缺口，轻声自语道：

    “会是你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