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直……简直是莫名其妙！布兰登恨恨的想着。

    “那是什么东西？”霍尔突然指着书本所在的位置惊叫。

    “好像是个眼睛？”

    “没错，红色的眼睛，看起来有点可怕啊。”

    “如果那只是个眼睛，为什么它还会叫？你们知道这种东西吗？”

    “这一定是那个法师搞出来的什么邪法。”

    围观的贵族们紧张的窃窃私语，而布兰登也听到了他们口中所说的那个怪异嘶叫声。

    随着那丑恶的叫声，他感觉到一阵紧似一阵的头痛，就好像有什么东西正要从他脑袋里钻出来一样。那痛苦像是猛力撕扯头发时的疼痛——假如同时被拔了几千或是上万根的话。布兰登忍不住惨叫一声，半跪在了地上。

    霍尔先是看到从布兰登的脑袋上，有一些红色如同细丝一样的东西飘了起来，然后被那只飘在空中，正在嘶叫着不断后退的红眼收到了身边。那东西拼了命的用那些触手一样的红丝厮打着它前方的空气，但一些无形的力量稳定而有力的将它越推越远。

    它最后愤怒的尖啸一声，打着转，向克林特的方向飞了过去。那红眼停在克林特的脑袋上方，那些丝线慢慢伸了过去，然后钻进了原本昏迷不醒的克林特的耳鼻之中。

    霍尔忍不住打了个寒颤，那红色眼睛的动作让他心中有着非常不妙的猜测。他死盯着克林特的身体，头一次期望自己带头的大哥千万不要爬起来。

    但现实很快就得意的践踏了他的希望，霍尔满心惊恐得看到一直倒地的克林特脸上抽搐了几下，突然就睁开了无神的眼睛，身体如同僵尸一样，僵硬地爬了起来。他胖胖的脸上又是一阵冷汗，不由得向正在发呆的布兰登的方向又挪了两步。

    克林特沉默不语，只是在在所有人惊讶的目光中，自顾自的脱掉了上衣。他身型因为纵欲和营养不良异常消瘦，袒露的胸口上只看得到肋骨的痕迹。他整个上半身都有着用深红色的液体绘制的无数线条，那些线条组合成了一个扭曲的生物，光看那畸变的外形，就知道绝不是什么人畜无害的东西。

    而那本来漂浮在他头顶的红眼，也缓缓降落到他的胸前，又伸出了无数触手一般的红丝，和他身上纹身的每一个条纹慢慢连接上。

    布兰登此时终于觉得那头痛消失了，他抬起头，只觉得心中一阵轻松，之前那莫名的恼怒和烦躁已经彻底消失了。他看着克林特身上的异状，已经猜到了自己身上可能发生了什么，以及为什么万法卷册会突然做出种种异常的举动——那本来应该属于他的魔法书上，竟不知什么时候还搭乘了一个邪恶的客人。而那个伪装成万法卷册一部分的可恶东西，显然一直在试着控制他的意志。

    无论在哪个世界的他，都是一个喜欢自由的人，在痛恨被人利用和控制这一点上，两人的灵魂有着高度的一致，所以，布兰登只觉得怒意满满，恨不得现在就冲上去，把那个可恶的红眼拍扁。

    当然，他的愤怒被理智牢牢的控制着，布兰登仍然在仔细的观察形势，并没有一鼓作气的莽上去。

    但很快布兰登就觉得，自己似乎应该莽一些。

    你们这是要合体啊！布兰登看着那红眼已经贴到了克林特的胸口，正一点一点的融合进去，忍不住有些头大。

    他想要马上指挥万法卷册再给那个像是小强一样顽强的恶心家伙来一下狠的，中断他现在的行动。但布兰登很快就牙疼的发现，无论他如何挥动手臂，那本书都只是淡定的悬浮着，似乎完全失去了和他的感应。

    要不是那书本正从头到尾的闪烁着一轮又一轮的光晕，他都要以为这个魔法书已经损坏了。

    “你还好么？”霍尔看着布兰登四肢抽搐了一样的举动，忍不住问道，“癫痫病？”

    “当然不是！”布兰登心中不住咒骂着突然变坏的运气，只是撇了撇嘴，不耐烦的敷衍道。

    但问题是，既然万法卷册不听指挥了。这让他一时无计可施，只能无奈的看着克林特身上的纹路和那只眼睛一起，越来越快的融合。

    他当然可以试着用拳头阻止这个可疑的“仪式”，但他的理智告诉他，如果他的手碰到那个有点恶心的东西，绝不会有什么好事发生。。

    万一那些纹身有一些特殊的设定，比如谁想要攻击，就会顺手把那个家伙一起带进“仪式”之类……

    那就瞎了。

    犹豫了一下，布兰登还是往后稍微退了两步，静观其变。万法卷册仍然在空中自顾自的发光，甚至不跟随他的动作了。

    布兰登有心逃跑，但要说把这个可能改变他命运的装备就这么扔下，他还真是舍不得。

    所以他只能看着那个带着刀疤的脸庞上，薄成一条线的嘴唇扭曲的翕动。

    “我听从您的意愿，我愿意向伟大的奥尔巴克斯献出我的灵魂和身体，只要能杀掉这个法师。”

    “什……么？”在众人惊异的视线中，那只红色的眼睛就像早就等着克林特的这句话一样。突然扭动着飞了起来，然后一头扎进了克林特的胸口，彻底的消失在了他的体内。

    片刻之后，那个刀疤脸的额头上，就多了一个通红的魔眼。

    “果然是这样……”布兰登看着克林特额头上那个和原本万法卷册扉页上那个眼睛完全一样的魔眼，怒道，“我差点就被当做玩偶了是吧？”

    “玩偶？不，你会变成珍贵的盟友，我们将成为整个世界的君王。”克林特桀桀笑道，说话的声音都变得尖锐了起来，“怎么，我给你展示的那充满力量的美景还不够诱人，你还想要更多，是吗？没关系，现在还来得及，如果你把那本书送给我，我可以和你重新联手，我们会有更多的力量。如果一个世界还不能满足，还有很多别的世界同样会匍匐在我们脚下。”

    “免了。”布兰登冷哼了一声，“你以为我是真的傻瓜吗？还一直我们，我们的，到现在连你从何而来都没说过。你这套说辞，也就能骗骗这种脑袋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脑浆的贵族罢了。”

    在那红眼逃离书本的那一刻，他之前看到的那像是真的一样的迷梦也随之碎裂。

    除了那些荣耀和伟力，他还看到了光辉之下的黑暗。

    那是他王座下，堆积着的无数苍白骸骨。

    人类的，精灵的，矮人的，所有那些能给世界带来美好的种族的颅骨堆成了通天之山，从托姆·托拉姆山脉的脚下一路堆到了他浮在云中的城市中。

    而那云中之城的奥术辉光之下，巨大的喷泉喷出的是暗红色的血液，整个城市中只有枯槁的亡灵游荡。

    那些跪在他面前的国王和贵族摘下了兜帽和斗篷，露出的脸都是那些只有在最深的噩梦中才会出现的各种噬人凶兽。

    赞颂着他的法师们暗地里都紧握着漆黑的匕首，贪婪的注视着他的王座，梦想着有一天自己能够取而代之。

    克林特，或者别的什么邪恶的生物站直了腰，用轻蔑的语气说道：“卑微的法师，我本来打算赐给你无尽的力量，那是你根本无法想象的力量，但你竟然愚蠢的拒绝了。”

    “滚开罢！”布兰登注视着那血红的魔眼，压抑着怒气说道，“那样的世界，谁会想要啊。哪怕获得了支配世界的力量，但没有爱，没有友人，没有一切美好的东西！只有血腥和丑恶！谁会想活在那种噩梦一样的世界里啊？”

    “我并没有凭空创造出那样的景象。”克林特眯着眼睛说，“那只是你内心的欲望。”

    “没错，我当然需要力量，渴望变强是每个人正当的权力！但那也是为了在必要的时候阻止像你这种妄自尊大的害虫！要是你以为！我布兰登·特伦希尔会为了力量，随意杀戮那些无辜的生灵！”布兰登昂首挺胸，怒吼着，“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肤浅！”克林特怪叫，“难道你自己不是也认为，只要有着创造天地的力量，可以牺牲所有的一切吗？那些陈旧的秩序！虚伪的善意！还有卑贱的生命都应该只是你获得力量的祭品而已！你本可以有着统治整个世界的力量！再也不用受到任何约束，再也不用看别人的眼色！”

    “统治世界？你是想说，统治一个被玩坏了的废墟吧！我才不需要那种恶心的未来。”布兰登不着痕迹的侧移了两步，将眼睛发亮看着他的霍尔挡在了身后，“你的阴谋已经被我看穿了！不要再想欺骗我！”

    “说话很漂亮。但要不是那个碍事的雕像把我赶了出去，你早已经接受了我。”克林特低沉的说，“不过那只是雕虫小技而已。等我拿回那本书，找一个新的傀儡是很容易的事。”

    很好，看来这个东西虽然之前很可能附着在了万法卷册上，但估计并不能完全知晓其中的内容，至少它还以为那个雕像只是个雕像，并不知道关于命运卡牌的事情。

    布兰登满意的轻哼一声，将终于满意的停止了闪光，重新开始响应他指令的万法卷册像盾牌一样挡在了身前。

    “至于现在，我想到了一个有趣的游戏，我要和你打一个赌。”克林特眼睛里闪着凶光说，“我剩下的同伙，还有十一个，我知道你心中充满了仇恨。所以在你死前，仁慈的我会给你一个发泄仇恨的机会。”

    “什么机会？”布兰登不屑的说，眼睛一直没停止过快速的扫视，寄望于能用拖延的这点时间找出一条逃跑的路线。

    这个重生的克林特带给他很强的危险的感觉，那种感觉甚至比之前在森林里面对那只森林豹时，都要强上百倍。

    “如果你能在十次呼吸结束前杀光他们，我会给你留下完整的尸体，让你的灵魂获得自由，否则你将成为我永远的奴仆。”克林特残酷的笑道，“怎么样？以你的身手来说，这是很宽宏大量的条件，没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