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沙！沙沙！沙沙！

    秦书的速度极快，寥寥几笔便将两座大山勾勒了出来，并且非常立体，看得周围的画师目瞪口呆。

    然后是大江、帆船，还有落日余晖，虽然只有黑白两色，但秦书还是非常巧妙地将两岸青山相对耸立，一艘帆船在夕阳的余晖下驶来的画面逼真地呈现了出来。

    正道先生也忍不住站在秦书的旁边，专注地观看着，对方的画法实在是太过新奇，他只觉得是一道道墨线叠加，但片刻后就变幻成了一个画面，这种神乎其技的画法，他活了大半辈子，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不到一刻钟的时间，秦书便绘制完成了。

    “好，画的好，我张择端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未见过如此画法，秦画师，你为大家讲解一下这种画法的窍门吧！”正道先生笑着说道。

    张择端？

    秦书一愣，旋即想了起来，张择端的表字正是正道，他没想到自己竟然见到了《清明上河图》的作者，态度不由得变得更加恭敬起来，然后朝着众人讲解起了素描的窍门。

    近午时，秦书才从翰林图画院走出来，那群画师们实在是太好学了，若不是秦书以家中有事为由离开，恐怕他们请教到深夜也不会结束。

    秦书背着自己的画师衣服，入职的官文，还有张择端送的两方好砚台，哼着小曲回到了秦秀才书籍铺。

    虽然今日他未在铺子里负责售书，但不用想也能猜出肯定卖得非常好。

    果不其然，秦书回到铺子后，还有上百人在外面排队购书呢。这一次售卖的全都是普通版本和古风版本的。至于豪华限量版的，秦书已经不打算再售卖了。这种版本本身就是一个宣传的噱头，而现在的宣传效果已经达到了，自然也就不需要了，并且若再加印，就有损豪华限量版的名头了。

    见秦书归来，苏青怡就像是一个贤惠的妻子一般，为其接下包袱，然后问问秦书爱吃什么菜，当即招呼三虎去酒店订饭去了。

    虽然每本《青楼女子诗词汇编》秦秀才书籍铺都只能得四成利润，但数量却很大，至少也能卖出两万多本，并且如今的秦秀才书籍铺名声大涨，很多人买一些科举用书也都会选择秦秀才书籍铺。

    苏青怡一整日都笑靥如花，开心极了，对秦书这棵“生钱大树”好的不得了。

    就在《青楼女子诗词汇编》大卖的时候，在宋代最高学府国子监之中，一群太学生展开了尤为激烈的讨论，而在他们每人的身边，几乎都放了一本《青楼女子诗词汇编》。

    “歌妓著诗书，辱没孔圣人，如此描写闺中之情，柔弱之伤的诗词竟然也能印刷成书，并且大卖，简直是对我们文人士子的侮辱！”

    “此风绝不能涨，若日后各种娼妇窃贼、巫婆走卒也都要出书立名，那天下就乱了！”

    “诗词之学虽为小道，但也不能如此被亵渎，我们必须抵制此种类型的书籍，让无良商家停止发售！

    “这种低俗媚俗，倡导颓废之风的诗词怎能印刷成为书籍，这简直是对文之道的侮辱，金辽虎视眈眈，西夏也蠢蠢欲动。如此悲情伤感的诗词，就是折磨我大宋百姓的慢性毒药！”

    “我们要抵制，强烈抵制！这种吟唱风月的曲词，只配出现在勾栏瓦肆之中，绝对不能出书留世！”

    ……

    太学生们越讨论越激动，最后一致决定跑到宣德门前，让官家听到他们的呼喊。

    《青楼女子诗词汇编》的内容大多都是闺中情怨，以描写女子失恋，诉说心中苦闷忧愁为多。这样的诗词属于民间产物，用来谱成曲子演唱的居多，但却从未用来印刻成书籍。

    若这本书没有热卖，只是小范围地流传于世间，或许还得不到这群太学生的关注，但是现在满汴京城都在讨论这件事，其性质就变了。

    在太学生的眼中，只有圣人之书方能得到追捧，像这种青楼歌妓创作的诗词，根本就不配出现在纸张上。

    北宋许多文人士子对于古之礼法都上纲上线，歌妓出书留世，可谓是从未有之，故而他们觉得这件事情有违礼法，一个个都变得情绪激昂起来。

    有违礼法，那就是大事情。

    当日下午，在许多太学生的高呼下，一个个御史们也开始显露自己的笔头功夫，纷纷向宋徽宗呈递奏折，要求严惩这种歌妓著书的不正之风。

    一时间，一次书籍售卖事件就演变成了礼法上的大事件。到傍晚，太学生抵制歌妓出书，有违礼法的事件便传遍了整个汴京城。

    当秦书听到这件事情的时候，他还正在吃晚饭。

    啪！

    秦书将筷子重重拍在了饭桌之上，愤怒地说道：“不过就是一本书，至于闹到礼法上去吗？这群太学生也是闲的了，有能耐去和金人辽人干去啊，去把燕云十六州抢回来啊！”

    “现在还不是生气的时候，此事已经闹到朝堂了，明日早朝，官家必然会处理这件事情，依我看，官家肯定会站在太学生那一方，咱们铺子就危险了！”苏青怡皱眉说道。

    若宋徽宗认为秦秀才书籍铺出售的《青楼女子诗词汇编》有违礼法，那就是坐牢的大罪了。

    秦书眼珠一转，思索了片刻后说道：“明日，若有人问罪于我们书籍铺，你不要承认自己是东家，这事是我一手办成的，即使他们要抓，也只能抓我，与你无关。”

    “不，这事儿和我有关，我要和你一起分担罪责！”苏青怡语气坚定地说道，此事乃是整个秦秀才书籍铺的事情，她怎能让秦书将所有的罪责都承担下来。

    秦书眼睛一瞪，说道：“我是你男人，你必须听我的。我现在去找师师姐，告诉她编组诗词，乃是我的主意，与她也无关。”

    说罢，秦书便大步朝着门外走去。

    听到秦书如此霸道的话语，苏青怡的眼泪几乎都快要掉下来了，她从来没有过这种温暖的感觉。

    现在，即使让她和秦书一起去死，她都没有任何怨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