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唤剑:正文卷 第二章 羞花女子

    “你们赌坊,竟然黑吃黑?”

    方堪客终究还是没将这句话说出口。

    赌坊当然是黑的,而方堪客靠着作弊的手法自然也是黑的,他本想黑吃黑,哪料得赌坊竟然反手便是将他所有银子吞下,他这个黄雀背后突然来了一只雄鹰,而那只将被捕食的螳螂竟然就是雄鹰?

    天香赌坊既然是老字号,赌博之中哪有亏本的道理?天香赌坊又怎么会没有作弊的手法?

    只是天香赌坊背后站着的毕竟是处州城中有头有脸的大人物,不到万不得已,绝对不会动用那些手段。

    但......这场摇骰子的输赢竟然占到了十万两银子。

    这便是万不得已的时候。

    所以,点数即便是豹子,也将不是豹子。

    方堪客黑袍内的有一柄剑,那是十年前他还是五岁时,一名极其放肆骄傲的白衣小少年赠予他。

    此刻,他的右手向前一伸,一下子便握住了黑袍内的那柄木剑。

    许久,他的右手一松,终于缓缓放开了木剑,然后抬头朝着四爷微微一笑。

    他看到了四爷的眼神,所以明白了一些事情。

    方堪客毫不犹豫,然后转身离去。

    没等他走出赌坊的大门,一道声音便喊住了他。

    “这位公子,交个朋友如何?”四爷快步来到方堪客身前,恭敬抱拳一拜。

    方堪客停下脚步,朝着四爷微笑点头。

    “多谢公子赏脸,这边请。”四爷摆了一个邀请的手势,便率先迈步而去。

    方堪客紧随其后。

    赌坊柜台后方是一间极为雅致的屋子,屋内家具摆放从容清丽,与外面完全是两个不同的世界。四爷将方堪客引进这间屋子后,告了声辞后,便静静的关上大门离去。

    一名满身富态的中年男子坐在一张青杨木椅上,正端着一个青瓷杯缓缓喝着茶,见方堪客进来,男子赶紧放下手中的茶杯,几步来到方堪客身前,行了一个作揖礼,说道:“鄙人是天香赌坊的掌柜,既然公子愿意赏脸成为我们的朋友,实在是我等的福分。”

    若是让处州城一些人看到原本阴狠毒辣的富态男子说话竟如此客气恭敬,定会惊的连下巴都掉下来。

    富态男子说道:“方才最后一把确实是豹子......”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方堪客打断。

    “最后一把确实是五六六,大。赌坊内的众人都看见了,自然不会有假......”方堪客微笑解释道。

    这话一出,富态男子脸上顿时堆满了笑容,从怀中掏出一把银票,递给方堪客说道:“这是一万两银票,权当与公子交个朋友,若是公子闲暇之时,可以与我一同饮茶,商谈一些赌坊中的趣事。”

    富态男子的话语说的很明白。既然是朋友了,可以相互饮茶喝酒,可以谈天论地,就是不能吃朋友的银子。

    方堪客缓缓点头,当然明白其中的道理。

    接过银子后,他的神情忽然变得郑重起来,认真的看着富态男子,然后恭敬的行了一礼。

    “多谢大掌柜救急,来赌坊赌钱,却是不得已而为之,若是以后大掌柜有麻烦,方堪客定当全力以赴。”

    方堪客的话语很轻,然而落在富态男子耳中,却犹如一道惊雷般忽然炸开。

    因为方堪客说的很郑重,很认真。

    这便是一个保证!若是天香赌坊遇到什么避不开的麻烦,或许便能找到方堪客请求他来帮忙。

    尽管此时的方堪客还很弱,但未来谁有能说的准?

    富态男子的脸上露出一抹喜色,能看破修行者那道画在筛蛊内骰子的符,面前的黑袍少年自然也是一个修行者,而且是这么年轻的修行者。

    能在修行者危难之刻伸出援助之手,这便是埋下了一颗象征友谊的种子。除非方堪客这颗种子死去,否则富态男子未来得到的好处将不可估量。

    “方公子不必客气,我比公子年长,若是不嫌弃的话,可以喊我林大白一声林大哥。”富态男子说道。

    “多谢林大哥。”

    ......

    ......

    四爷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屋子里。

    “掌柜的,那名少年素未在天香赌坊内出现过,要不要派人跟踪下去。”

    林大白白了一眼四爷,冷冷说道:“我们拿什么跟踪?能看破筛蛊里的符,自然是修行者,而这么年轻的修行者本就少见。过几天又恰好是天星学院院试开启之日,那名少年定然是要去参加院试之人,以少年的心性资质,难道还入不了天星学院?没想到今天能有幸与之结下一番良缘,他日换来的回报又岂止是一万两银子?”

    当听到天星学院时,四爷的面孔明显一滞,眼中露出崇高的敬意。

    “既然是修行者,怎么会缺钱,而且一下子就是一万两银子,那少年......”四爷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

    林大白接过话语说道:“自然是有要紧之事。况且,一万两银子过不了多久赌坊就能全部赢回来,你不必多说了。”

    四爷恭敬应是。

    ......

    ......

    方堪客当然不是修行者,至少现在不是。

    他离开赌坊后,便紧紧揣着那一万两银票,飞奔在处州大街之上。

    少年郎,总有一些事情很急,急的能让人精神和身体上双重的执着。

    方堪客飞奔的方向,正是处州城那座最大最奢华的青楼——怜君楼。

    方堪客初来处州之时,便依靠十年前那个白衣小少年,也就是他的二师兄丢给他的一封信笺般的东西,直接进入了宋国三大学院之一的天星学院。只是学院还未开始招人,院试也没有开启,自然不能将方堪客真正纳入学院的学生,而是将他安排在了某间小院,勉强被学院的那些教习先生当做打杂的呼唤。

    前些日子走到处州城内后,方堪客一眼便看到了,正朝着怜君楼艰难走去的姜韵。

    姜韵是被猎户收养的孤儿,从小就是美人胚子,如今一十有五后更是出落得美丽,竟然使他家中的花儿都害羞的低下了头,被邻里乡亲称为“羞花女子”,哪怕她穿的是素衣布裙,也难掩她的绝世容颜。

    奈何家中养父打猎时受伤,性命垂危,急需一大笔银子治疗。姜韵家中没有钱财,自然是向医馆内的大夫赊账,请了大夫又抓了药草后,姜韵的养父还是撒手人间,这一笔账就落在了她的头上。

    这时,医馆便派人上来要债,狮子大开口之下,就算姜韵变卖全部家产也偿还不起,于是医馆真正的主人徐自清便跳了出来,说要替姜韵偿还银两,前提就是让她嫁给他当小妾!

    姜韵这才明白一切都是徐自清的诡计,甚至她养父的性命,都有可能是徐自清害的,她又岂会从了对方?

    “我姜韵就是死,也不会嫁给你徐自清当小妾!”

    姜韵的眼中泛着悲凉和孤独,甚至隐隐已经到了绝望的地步。

    或许是看见了姜韵脸上的死意,或许是看到了姜韵眼中,那不被世界容纳的孤独,方堪客那一刻的心,竟不自觉的一颤,生出了帮姜韵一把的想法。

    但,还是晚了一步。

    姜韵将自己卖入了怜君楼,然后冷冷丢下银子给了徐自清。

    于是,怜君楼的头号花魁,便成了“羞花女子”姜韵,只是姜韵卖艺不卖身,素来洁身自好,面纱遮容,多是躲在丝帐后面弹琴作画,能见之真容者甚少,更不要说亲近她了。

    但方堪客走进了怜君楼。

    他只说了一句话,便让姜韵掀开了帐子。

    “我想帮你。”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