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关执意要把那辆东风车继续让张子山开着，还是被张子山给拒绝了……又想把自己县里的纸箱厂承包给张子山，也被张子山给拒绝了……张子山也不再提那6600块车斗的事了，几个人就这么着散了伙……

    转眼间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了。在新街的家里，左晓晴和张子山在院子里商量着下一步的打算，儿子拿着一顶红色的帽子正往门口那条小黄狗的头上戴……

    “晓晴，我想再买一辆车，咱们自己单干，不跑长途，就在河北境内跑跑，没多有少，总比天天在家喝酒强吧……”

    “还买车啊？那你去哪找活儿呢？”左晓晴一边织着毛衣一边说。“我听几个朋友说，河北有好多电缆厂，每年都需要大量的钙粉，这拉一车钙粉听说能挣400块钱呢，还是在省内，还能住在家里，你觉得呢？”

    “大事儿你自己拿主意吧，不过，咱家这钱也不够买一辆新车啊？”左晓晴停下了手里的毛线针，“要不先买辆旧的？”

    “车我都看好了，嘎斯车（嘎斯车是苏联人的叫法，当时国人管国产的跃进130也叫作‘嘎斯车’），车况还可以，八千块钱，我都算好了，我一天拉四趟，半年车钱就回来了，怎么样？”

    “反正大事儿你自己就拿主意吧，听你这么一说，我看也行，总不能老在家里闲着啊，你忘了爹那天说你的话了……”

    很快地，张子山就开着新买的嘎斯车干了起来，主要是往河北的宁晋、保定河间、雄县地区送，后来也往邯郸、邢台地区送，电缆厂对钙粉的需求量巨大，每天都处于供不应求的状况，为了尽早地收回成本，张子山每天晚上还加班加点儿多拉上一车……

    半年多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嘎斯车的本钱也早就收了回来，只是最近车总是大大小小的毛病不断……

    一个多月后的一天，像往常一样，张子山拉着满满的一车钙粉往邯郸电缆厂的方向走着……车刚刚驶过了一座桥，往下就是一个大下坡，这时候张子山喊了一声“坏了！”原来，汽车的刹车失灵了……装满钙粉的嘎斯车惯性地向坡底下就冲了下去……越冲越快……眼瞅着就要撞上前面的拖拉机了，张子山猛地一打方向盘，车子直接朝着路边就冲了过去……

    路边上正好有一户人家，门口摆着一些汽水什么的，刹车失灵的嘎斯车径直地就朝着这户人家的房子里冲了进去……

    过了半晌，张子山定下神儿来，下了车，由于惯性，车头已经钻进了东边的房子里，整间东屋被彻底冲塌了……张子山吓得赶紧问：“有人吗？这里有人吗？有没有人受伤？有没有……”张子山还在问着，突然从身后冲过来几个人团团围住了张子山……

    “幸亏我去对面借钳子去了，家里人也都去地里干活了，要不这会儿早他妈命丧黄泉了！”说话的人说着说着就要动手打张子山，“你他么眼瞎啊？那么宽的道儿你不走，往他么我家里开？靠你妈的，今天老子非得弄死你……”

    其他的几个人也正要一起上手，张子山急忙喊着：“刹车失灵了，刹车失灵了！刹车……”几个人也不管那么多了，根本不听张子山把话说完，抬手就揍，张子山觉得理亏还想再说……嘁哩喀嚓就被乱七八糟的拳头打倒在地上……

    这帮人打了足足得有两三分钟，看见张子山在地上已经爬不起来了，这帮人才住手，一个一米八大个儿的男的突然又冲着张子山的脑袋跺了一脚……

    领头的男的拎起张子山的头发，拍着张子山已经满是血的脸说：“不要命啦，敢他妈撞我家！揍你一顿都算是轻的，老子告诉你，看见没有，你把老子的房子撞塌了，你这辆车是甭想开走了，另外，必须给老子拿五万块钱过来，咱们这事儿就算了了，要不然弄死你！”

    张子山拨开这个男的手，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擦了擦嘴角，吐了一嘴血出来，说：“这位大哥，你听我说，你们打也打了，听我说几句话总行吧……”说着又吐了一口血，“我这车的刹车坏了，失灵了，这才撞上你家，这样，确实都是我的责任，还好没有伤到人，这是万幸！把你的房子撞坏了，我认赔，你看，这位大哥，只有这东边的房子撞坏了，重修的话500块钱也足够了……”

    领头的男的还想动手，张子山赶紧说：“重修的话500块钱足够了，这样，我身上一共有两千块钱，都给你，你看这样总行了吧，就算你这三间房子都重新修也够了吧！”说完就从兜里掏出了两千块钱递给了领头的男的。

    拿着手里的两千块钱，领头的冲着身边另外几个人笑了笑，说：“这小子还他么挺有钱，就你这两千块钱够干什么啊？我这屋里有好几件宝贝都被你给我撞没了，那可是价值连城的宝贝！这辆车我就留下了，你再给我拿五万块钱，这事儿就这么了了，否则，呵呵，咱们没完！”

    围观的村民越来越多，人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真是够倒霉的，你说撞上谁家不好啊，偏偏是‘南霸天’家……”“这打得可够惨的，你看那地上的血……”“不是没撞上人嘛，赔点钱算了……”

    张子山随手擦了一下顺着头发往下一直流的血，说：“这位大哥，你看这两千块钱绝对够你重新找人再盖几间比你这旧房子大的多的新房了，我看你这房子也就是个临时建筑，人你们打就打了，我认，气话说说也就算了，高抬贵手，让我走吧……”

    “你小子想什么呐？你以为小爷我陪你在这儿逗闷子呐！车留下，老老实实地拿五万块钱过来，老五老七你们多找几个人看着这小子，崩他妈想跑！打断你腿！”领头的恶狠狠地丢下了话，十几个身高马大手持刀子棍棒的人就围了上来……

    围观的人群已经把路堵得死死的，人们都在指指点点地议论着……

    “那这样大哥，两千块钱都给了你了，你看我身上也没有钱了，我这不正往厂子里送货呢吗，你这样我把车倒出来，你多派几个人跟着我，跟我一起到厂子里拿钱，正好他们厂里还欠我几万块钱货款呢，我都给你，你看咋样？”张子山擦了擦嘴角的血说。

    “早他么这么说不就完了，这还差不多！”看着周围的人群领头的又喊了一嗓子，“都他么散了吧，老子这儿又不是娶新媳妇呢，不管饭啊，都散了，滚！”

    张子山把车慢慢地倒了出来，由于是临时建筑，破旧的石棉瓦从屋顶上稀里哗啦地往下掉，车头并没有什么变形，张子山检查了一下车况，说：“等一下啊，这刹车片我得换一个，不然还得失灵……”

    周围的人群散了，只剩下十几个手持刀子棍棒的家伙围着张子山的嘎斯车笑着……没一会儿，张子山就修好了刹车，对领头的说：“大哥你也跟着一起去吧，你们也都上车吧，拿上家伙，把我看紧点儿……”

    张子山坐进驾驶室，领头的和另外一个人拿着刀子坐在副驾驶座上，其余的人都上了车，车头两侧门外各站着一名大汉，一手扶着车额，另一手拿着木棒和钢管……

    张子山驾驶着汽车朝着电缆厂的方向就开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