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友莫急，我有两个问题问你。你回答了我，我可以给你一个答复。”

    苍老男人艰难的开口道，声音比昨天还要沙哑。

    屋内已经有了一点微弱的光线。

    李白看向苍老男人，略略皱眉。

    实在老男人的身形过于消瘦，已经皮包骨，眼窝深陷，颌骨凸出，脸上遍布死气沉沉的老年斑。

    然而，老人却穿着一件过去式的军装，勋章一排排，看着“明晃晃”的刺眼。

    李白眉头皱得更紧。

    “请说！”

    他淡淡的开口，语气沉重。

    老人微不可查的轻笑了一下，接着严肃道：“第一个问题，你找那人的决心到底多大？”

    “第二个问题，可否在我死后，让我孙儿跟在你身边？”

    两个问题问完，老人如回光返照般，眼中闪烁奕奕神采，目不转睛的盯着李白的眼睛。

    李白没有闪躲，眼神是暗淡的，却逐渐坚定。

    “一，我必须找到那人。不会把他怎么样，只是给他一个不得不重新做人的机会。”

    “二，你孙儿若愿意，让他来找我。我不走黑路，他以后也不用走。”

    李白不仅回答了问题，还给出了足够可以打动老人的承诺。

    “呼！”

    老人吐出一口浊气。

    “二狗，进来。”

    随着老人的一声叫喊，提刀的年轻小伙急急的冲进屋。

    “爷爷！”

    小伙中气十足的喊。

    “嗯。”

    老人应着，虚弱的道：“二狗，我死后，你跟着他，听清楚没有？”

    二狗咬牙，倔强的不说话。

    老人手掌就是猛的一拍轮椅扶手，加重语气喝道：“我问你，听清楚没有？！”

    年轻人望着爷爷，于心不忍，又望望李白，最后无奈的点头：“爷爷，孙儿……听清楚了。”

    “好，你可以出去了。”

    老人松一口气。

    年轻小伙耷拉着脑袋，非常听话，出去后，坐在了门槛上，视线不时朝屋内扫过。

    “你要找的人，在XXXXX，会坐中午两点的长途汽车离开燕京。”

    老人说完，不再看李白，疲劳的闭上了眼睛。

    他很累，需要休息了。

    李白向老人鞠了个躬，默默离开，离开前，他没有与年轻小伙再有任何交流，因为根本不需要。

    ……

    走出棚户区，李白的心情还是一片沉重。

    老人竟然是一名隐在地下的军人！

    这他完全没想到。

    是什么，让一个骨子里透着骄傲的军人，干起了黑道勾当？

    他想不通。

    不过，却莫名其妙的很能理解。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际遇。原则在现实面前，取舍艰难，有些时候却就真的很难说得上绝对的对与错。

    商国，光鲜的表面下，也必然藏着莫大的阴暗面。光与暗，从来不分家。

    就像老人初见李白，便表现出莫大的认同一样，李白也相信老人的情怀。

    相信他所做的一切，一定有理由，且高过了缥缈在云端的所谓原则。

    “也罢，你孙儿如果来找我，那我就让你未来九泉之下安心的走好了……谁让你看着就像个可怜人呢！”

    李白砸吧嘴，想着想着，渐渐抛开了乱七八糟的心思。

    ……

    长途汽车站。

    李白守株待兔，一张报纸遮住了半张脸，眼神锐利的扫过每一个来来往往的行人。

    终于，兔子跳了出来。

    “兔子”相当警觉，甚至稍稍做了“易容”，金丝眼镜，三七分发型，不显眼的旧西服，一手提着文件包，一手握着手机听电话，装作随意的观察周围情况。

    李白嘿嘿一笑，放下报纸，径直走了过去。

    兔子马上注意到他。

    李白伸手点指，明摆着不怕对方逃跑，脸上挂着不屑的笑意，似乎是嘲笑他的伪装太低级。

    兔子二话不说，转身疾走几步，然后果断脱掉西服，丢下文件包，甩开金丝眼镜，狂奔。

    奔出汽车站，兔子冲向了车流量络绎不绝的马路，不要命的横穿。

    李白紧追不舍。

    一时间，马路上“砰砰砰”、“哧哧哧”追尾和刹车声此起彼伏。

    兔子运气不好，遇上了“马路杀手”，被撞飞，惨烈不忍睹，看样子腿是断了，努力好几次，也没能爬起来。

    李白优哉游哉蹲下，拽着兔子的衣领，邪笑道：“你跑什么啊？我又不打你。”

    “你找我干嘛？”

    兔子龇牙咧嘴的问。

    李白：“啧啧，这么疼啊？那还是先别说话了。”

    “走，哥们我今天心情好，就发发善心，送你去医院吧，咱们……路上聊！”

    一样的拖死狗姿势，李白拖着惨嚎不止的兔子，干净利索的穿过马路，很快不见了踪迹。

    追尾熄火的司机们，隔着车窗眼睁睁看着他们突兀的出现，又快速的消失。

    “尼玛的，拍电影呢？”

    “我滴个神嘞，这个世界真疯狂！”

    “老子新买的车啊……”

    “……”

    其中，一名私家车车主，更是心肝直跳。

    “妈呀，怎么又碰上这煞星了？”

    说话的，正是前几天在马路上就差点撞到李白的那厮，当时可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靠！世界真他瞄的小，幸亏哥哥我今天开得慢……”

    话音刚落。

    “砰！”

    他浑身一颤，待反应过来自己被追尾后，欲哭无泪，我招谁惹谁了啊？

    ……

    医院。

    李白和腿部打了石膏的“兔子”对面而坐，当然，是一个坐在床上，一个坐在椅子上。

    “你想怎样？”

    兔子问。

    李白答道：“我是来帮你的！”

    “呵呵！”

    兔子假笑，露出一口大黄牙。

    李白扯了扯嘴角，嫌恶道：“都多大的人了，平时也不知道多刷刷牙。麻痹的，你自己无所谓，出来恶心人，就太不应该了吧？”

    兔子：“……”

    李白继续道：“你乖乖听话，去自首吧？”

    兔子嘴角一阵抽搐，看都不看李白了。

    “哎呀呀，你还不愿意了咋的？犯了错，要勇于承认才算男人，知道不？”

    “靠！别给脸不要脸啊！”

    “……”

    “好吧，只要你自首，供出李邵淮雇佣你绑架我女朋友的事实，我给你钱，怎么样？”

    兔子：“多少？”

    李白装糊涂道：“什么多少？”

    “钱！”

    兔子口水喷李白一脸。

    李白当即板脸，严肃道：“靠！你还真要啊？那都是你应该做的！”

    “没钱免谈！”

    李白咬牙，试探道：“一百块？”

    兔子喷血，两腿一蹬，两眼一翻，含恨……道：“我要睡觉了，你——给我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