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启蓉发现宝贝儿子最近有点不对劲。

    一开始以为放暑假了儿子忙于生意上的事情，但几日下来夏启蓉觉得不太像。

    不光看不到蔡崇相上门接送，还经常把以前的旧衣服翻出来穿在身上。

    每天一大早背着书包就出门，中午也不回来吃饭，到了晚上才一脸微笑的回来。

    学校补课吧，也不是，夏启蓉问了小儿子王浩杰，学校暑假里补课的只有初三和高二高三。

    但看到王浩然脸上挂着的笑容，夏启蓉觉得也不是什么坏事。

    这个儿子自从中考之后，不但比以前更懂事，也变得有点过于老成了，夏启蓉一直担心王浩然太辛苦，只是儿子上进总是好的，夏启蓉也不知道该怎么和王浩然说。

    王浩然以为自己表现的很正常，殊不知早被父母看在了眼里。

    王浩然开心就好，对夏启蓉来说最重要就是这点。

    后世的父母很难理解这个时候父母对小孩的那种亲情。

    或许是因这个时候网络不够发达，信息闭塞，这个年代很少听说哪家的父母会真正意义上的虐待子女。

    不同于后来网络上流传的那些父母抛弃亲生子女，从小虐待，这个时候父母打骂小孩更多的还是为了孩子能争气。

    不可否认，手段或许过了，但最多只能算不懂得怎样为人父母。

    没有后世那种变态心理的父母，因为在这个物质条件不是很好，医疗条件还未健全时候生下传宗接代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

    要是只生了一个孩子还好，办个出生证明不是什么麻烦事。

    要是家里不止一个孩子，除了老大，剩下子女的出生证明就不是什么简单事了。

    80年代末期，计划生育已经被确认为基本国策。

    但千百年来国人传宗接代的思想不是一时半会功夫就能改变的，特别是农村。

    一户人家在村子里有没有人敢欺负，不取决于有没有钱，而是看你兄弟姐妹多不多。

    小时候同龄人不敢欺负你因为你有几个兄弟姐妹。

    长大了邻里之间发生了口角，总是人多势众的那方占有优势。

    ……

    所以计划生育刚开始的几年，随处可见挺着大肚子的孕妇躲在亲戚朋友家逃避被强制流产的命运。

    不要以为生下来就没事了。

    就算是在外地生下来了，最终还是要回到家乡。

    那个年代村干部考核标准里有个很大的因素就是村里计划生育的执行效果。

    超生了，自然要罚款。有个名头，叫社会抚养费。

    具体按照什么标准执行没人知道，生的越多罚的越多。

    86出生的王浩杰算是幸运儿，当时的计划生育还不算严格，九十年代开始计划生育变的有多残酷是现在的人所不可想的。

    被本村干部发现怀了二胎，带着派出所抓到医院去强制人流并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

    王浩杰的出生自是一番鸡飞狗跳，好在那个时候王囯勤的兄弟姐妹都还在村子里。

    最终东拼西凑交了一千八块钱的罚款才把王浩杰的出生证明办下来。

    计划生育是否正确无法评判，但在那种情况下剩下一儿半女的人是很难下的去手虐待子女的。

    十几年后的人们对计划生育的认知大多是从一个获得了诺贝尔文学奖的中国人那里知道。

    时间最是无情，这个时代无数夭折的生命，墙壁上一条条血淋淋的粗暴标语，最终都被掩埋在历史的长河里。

    或许在某个搞笑段子里还会被人偶尔提起。

    ……

    ……

    翠湖小区，傍晚七点。

    韩剧《蓝色生死恋》正在热播，二十岁出头的宋承宪伴随着这部剧在国内家喻户晓，韩流也从这个时候渗入国内，影响了一大批80、90后。

    宋承宪也成了多少女子的梦中情人，下到十三岁的小萝莉，上至四五十岁的卖菜大妈，无不为之倾倒，更得少妇喜爱，可谓少妇杀手。

    不过今晚的章母心思不在电视上，眼睛虽然还盯在电视上，心里却想着白天从同事那听来的消息。

    “哎，一天到晚抱着个报纸看的跟真的似的，烦死了。”章母把手里的一颗瓜子丢向一旁靠在沙发上看报纸的章高全。

    这是心情不好，拿自己出气呢。章高全心里门清，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一脸无奈。

    “这又是怎么了？你女儿惹你生气了？我看雨霏最近挺怪的啊，每天复习都挺认真的，我和你说，这个王浩然的辅导能力，还真是可以，据我观察，就这十来天的时间，你女儿功课进步很大。”

    拿女儿转移妻子注意力是章高全长期无力反抗下总结出来的一大法宝，然而平常百试百灵的方法现在不管用了。

    林雨烦心的事情和家庭生计有关，不是一件小事。

    中午在单位吃饭时间，一个要好的同事悄悄的告诉了自己一个消息。

    “我说，林雨，你听说了没，这次公司裁员名单上有你的名字！”同事一脸神秘。

    消息很让林雨吃惊，仔细一想林雨也不觉得意外。

    八十年代多少人丢了铁饭碗工作，97年的亚洲金融危机余波也还未过去，下岗在这个年代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事。

    经济不景气，管理混乱，公司一日不如一日的状况林雨身为公司会计比其他人都清楚。

    另外两个会计和公司老板沾亲带故，裁掉自己也是情理之中。

    只是自己没了工作，这个家里最大的经济来源也就没了。

    相比林雨现在一个月能拿两千块钱的收入，章高全每个月只有八百多块钱的工资。

    现在这个时代别说章高全这个教师工作不高，其他行业的工资也高不到哪里去。

    两千块一个月工资的工作绝对是好工作了。

    “女儿不用操心，操心我的工作，今天收到消息，就这个月，这个破单位又要辞退一批人，里面就有我名字。”

    “啊？连会计都开始辞退了？”

    “也不稀奇，单位的账上都快空了，老板要再不想办法我估计这公司也支持不了几个月了。”

    “工作没了就没了吧，慢慢找。”

    “说的轻松，我工作丢了，指望你那点工资养家还不得饿死。”

    林雨知道丈夫说的话是在安慰自己。但林雨现在有点烦躁，不想讲道理，还是怼了丈夫一句。

    ……

    章高全没吭声，妻子现在心情不好也是因为这个家，这个时候针锋相对不但会让双方争吵起来，也会影响夫妻感情。

    丈夫的沉默让林雨也冷静下来。

    工作没了就没了吧，在慢慢找吧，不过

    啪的一身，林雨起身关了电视，转身回了卧室。电费也不便宜，省一点是一点。

    卧室里偷听父母谈话的章雨霏眉头也浅浅的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