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南正奋力挥舞着鞭子，抽打前排一片哗然的将士们。

    河间张儁乂勇武才略，袁军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眼下己方又正处败退中，还摊上了张南焦触此等庸常将领。再提击败张郃，无异于痴人说梦。

    因此当张南焦触二人下令冲锋时，众军士你推我让，无一人肯上前。

    张南挥了半天鞭子，也未见半分成效，没能发动冲锋。

    对面的张郃不急不躁，反而收起了本来张目怒视的表情，微微抬头，眯着眼看着这边袁军的丑态。这神情，仿佛猫戏老鼠一般。

    双方的距离并不算很远，张南也看出了张郃的嘲讽之意，心中自是窝火异常。

    盛怒之下，张南挥手一刀，砍断了一名畏缩不前的队官脖颈，鲜血立刻从被杀者腔子里飙出来。

    他哪知道，这一刀也加速了自己的死亡。

    不远处的张郃看到这一幕杀戮后，如同见到鲜血的猛兽一般，立刻下令，挥师猛攻，喊杀声顿时笼罩了战场。

    袁军本来便只有两三分战意，七八分逃心，眼见九原军冲锋，阵线马上就开始耸动起来。

    “噗呲”“噗呲”的枪矛入肉声响起，原来是焦触从中军率领亲卫赶到，开始处决动摇的士兵。

    袁军众将士无奈，只得勉强打马上前，挥舞刀枪迎战。

    两下一交锋，袁军立刻显出颓相，无论是士气还是训练有素的程度，两军显然都差了不止一个层次。

    很多时候，经常是两名袁军骑兵围攻一名九原军骑兵，却在九原军军士压倒性的力量和技巧之下，遭到斩杀。

    战斗伊始，张郃策马越过一堆燃烧的木料，试图斩杀一名敌军军官。

    马儿在腾起穿过火堆时，后踢不慎带起一根燃烧的木头。

    点点火星立刻在空气中绽放起来，围绕着张郃身侧飞舞。

    本来已似猛虎下山的张郃顿如火神降临人间，形象更加富有威慑。

    本来准备迎战的敌军军官看到这一幕，楞了一下，手上动作也慢了几分。

    说时迟，那时快，就这一瞬间的犹豫，张郃已纵马杀到跟前。

    张郃抬手一槊，将身穿重铠的敌将胸口刺出个大窟窿后，又从其后背贯出，血沥槊头。

    而后张郃抽出马槊，横扫向一名冲到近前的敌兵马腿。

    马儿在双腿被齐齐扫折后立刻跪倒。马上敌兵也直直地向前载下，摔得头破血流。

    张郃冲上前去，又勒马停止，马儿立刻前蹄腾起，又重重落在敌兵胸口上。

    敌兵当即喷出一股高高的鲜血，打湿了马笼头。

    张郃越战越勇，回转马匹，又连续将七八名敌军士兵刺落马下。

    与此同时，人群中的张南也正奋力挥舞马槊，想要尽力扭转局面。

    在他的拼力死战下，也确实有几个九原军军士，被他刺下马来。

    张南渐渐多了几分信心，他运槊往前，斜刺向一名身穿重铠的九原军什长。

    这名什长反应不及，被一槊刺在心窝处铠甲上。顿时阵阵难忍闷痛传来，一口鲜血上涌，被他硬生生含在了嘴里没吐出来。

    然而张南力道有限，这一下并没能完全刺穿目标的盔甲，只是一下捣在了他的心窝处，让他吃了些疼痛，吐了些鲜血。

    张南心中恼怒，欲拔槊再刺。

    这时这名什长也反应了过来，他抬起手中长矛，便直挺挺地戳向张南喉头。

    张南身边十几名亲卫见势不妙，纷纷要从自己的厮杀中抽身而退，想赶来救援主将。

    与亲卫战斗的九原军士兵们瞅着空子，立刻毫不留情地挥斧挺枪，将大多数准备回身的亲卫斩落马下，少数几个挡住袭击的亲卫，也被重新粘上。

    同时九原军将士们见张南盔甲武器精良，又如此能牵动卫兵，料定他不是一般军官，纷纷策马而来，想要斩将立功。

    张南这边刚刚抽回马槊，便见一柄长矛奔向自己的喉头。他急忙挥舞马槊荡开，解了一时之急。

    正当张南准备反击，却见到接近二十名敌兵赶来，他顿觉不妙，夹马便走。

    到口的肥肉岂能溜走！一名九原军将士不顾一切地抛出长矛，深深地刺进了张南坐骑臀部。

    马匹吃痛，立刻将主人颠下马来。

    张南在地上滚动一截后，强忍剧痛手脚并用，从地上支撑起来，却见到七八根长矛围成一个小圈向自己扎过来……

    张南身上顿时多出了好几个血窟窿，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及发出，便作了无名小卒手下魂灵。

    附近的袁军将士眼见张南被杀，纷纷开始不顾一切地逃窜。

    焦触碰见这一幕气急败坏，重新率领亲卫开始督战杀逃兵。哪知兵败如山倒，溃兵们将焦触手下的亲卫冲得七零八落，更有人与阻拦自己逃跑的亲卫厮杀起来。

    焦触刚刚挥刀砍死一名败兵，就被另一个慌不择路的己方逃亡骑兵不偏不倚撞上。

    巨大力量冲击下，焦触被撞下马来，还没等他起身，一连几人策马绝尘而过。马蹄结结实实地踩在了焦触身上。

    第一匹马刚踩中时焦触还能剧烈地挣扎，待到第二匹马，第三匹马践踏过后，焦触便只是手抽动了几下。最后两匹马踩过时，焦触已经一动不动了。

    两名主将身死，敌兵的溃退更加无人阻拦。

    袁军如同退潮一般让出了大片土地，九原军而后迅速地将空地填上，并继续向前，压迫着袁军。

    张焦二人兵败的消息传回袁军大营。

    刚刚恢复过来，被人用肩舆抬着前进的袁绍急得立刻跳了下来，被众人连忙冲上扶住后，才没摔倒在地。

    袁绍用急切而又虚弱的语气断续对郭图说道：“公……公则，我拨与你五百中军亲卫骑兵，前去督师，给我……我挡住这群败兵，就地组织反击，反击！”

    话到末尾，袁绍语气突然激动起来，紧接着就是一顿猛咳。

    郭图叫苦不迭，然而只能领命。

    郭图本想率部慢悠悠前进，怎奈袁绍派人两刻一问，三刻一催，无奈之下，他只能加速赶往目的地。

    刚刚冲到败兵大潮之前，他便看见了一个在袁军中纵马驰骋的身影。

    对，就是他这辈子都不想看到的人：张郃张儁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