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打心底来说，这三家公司里面，李穆更倾向于搜猢。

    毕竟张潮阳是喝过洋墨水的人，无论是思想还是见地，都足以领先这个年代的潮流之上；旧浪虽然未来的发展形势很好，甚至在不久后就会推出社交平台，但李穆对于它的记忆，更多的是停留在微博的头条和热搜上，而不是现下的旧浪视频。

    至于乐是，虽然它的视频网八字还没一撇呢，但正是因为草创伊始、万象更新，他们介入牟利的空间比较大；唯一不稳定的因素是，李穆对于乐是网的发展历程，记得并不是十分清楚，所以一旦某些节点的记忆模糊不清，就存在容易发生变故的可能性，都是隐患呐……

    “唔，三选一啊……”

    叶小侠拍着脑门儿琢磨了半晌，因为了解不足，无法自行判断利弊，所以他选择了比较稳妥的做法：“不如三管齐下？碰碰运气也是好的，有备无患嘛。”

    “那么，它们就由你负责接触。”

    李穆走到电脑跟前，在桌面上就建立了一个电子文档，双手运指如飞的在键盘上敲动着。计划是自个儿提出来的不假，但他没有大包大揽，而是适时的把抛头露面的活儿交了出去。

    如果叶小侠想要成就一番事业，那么从现在开始，就要学会用成年人的行为模式去独立处事，用实际行动为自己的梦想奠基。李穆现在就是要把他推到台面之上，接下来，该如何去跟那些老油条勾心斗角玩博弈，就要看他自己的手段了。

    李穆专心码字，头也不回的说道：“切记一点：虽然说是以合作的名义，但人家的实力完全吊打、甚至可以说是碾压我们，所以成功与否，别太放在心上。”

    “嗯，这几家都在京都，赶明儿我请几天假，专门儿跑一趟。”

    看到李穆的做法，叶小侠先是一愣，随即释然。自从遇到李穆以来，他已经很久没有主动烦恼过什么了，因为他这兄弟总是能将任何事情，通过鞭辟入里的分析转变成一道简单的选择题；他只需要选择最适合自己的选项，事情就一定可以，在不违背自己意愿的前提下完美解决。

    但这次完全不一样，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因为自己而起。李穆已经掰开揉碎的进行了全面分析，剩下的实践操作部分，势必要由他亲自完成，就算再少不更事，也不能总是依赖在别人的羽翼之下啊。

    不过现在是九月初，学校刚开学，叶小侠想要请假外出，先不说自己的能耐如何，首先需要解决的就是学校方面的问题，如果这外出假期请不出来，之前说的一切都是白搭。

    凝渊尽出馊主意，他建议甭管什么门禁什么假期的，直接翻墙出去得了，没有逃课的大学人生是不完整的。

    另俩人没搭理他，叶小侠当场给他们班的辅导员老师打了电话，编了个听着就不靠谱的理由打算请假，那老师估计也是头回走马上任带班级，居然让一个毛头小子强词夺理的给糊弄过去了。

    三言两语的，李穆跟叶小侠俩人算是把事儿定了下来，现在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啧啧……”叶小侠摇晃着脑袋，直嘬牙花子，满脸为难地看着李穆，“木头，大腿得了，你那板儿砖有谱么？”

    这世上最难做的是无本的买卖，他这眼瞅着，就要跳进河里去跟那些大鳄去斗心眼儿，李穆的谋划有多么缜密他不清楚，但他明白，要是自个儿手里没有一点筹码，怕是连人家的门都进不去。

    “等会儿。”

    键盘因为快速的敲击发出不堪承受的声响，李穆的双眼紧盯着电脑屏幕，打字的十根手指已经快的看不清影儿。如果刘晔看到这一幕，他绝对惊讶的合不拢嘴，因为李穆现在的打字速度，怕是已经超过了创作鬼吹灯那阵儿。

    “得了，瞅瞅吧。”

    终于，在敲上最后一个标点符号之后，李穆先是一目十行的浏览了一下前面的内容，确认无误之后，用快捷键把文档的内容保存了下来，站起身来离开了电脑桌。

    “我去，这才几分钟？嗑药了吧你……”

    叶小侠瞥了眼墙头的挂钟，刚才为难的情绪早就甩到喜马拉雅山去了。他三步做两步的奔到李穆的电脑跟前，直接把电子文档最大化，铺满整个桌面仔细看了起来。

    “这是初步规划的内容，你只要做到心中有数就行。”李穆拎着饮料瓶喝了一口，笑道：“那些人都是在商言商，不见兔子不撒鹰，所以后期交涉的时候，你需要拿出具体的东西。”

    “通俗点，要有干货。”

    “你这是要……拍戏？还不止一部？！”

    叶小侠的阅读速度虽然比不上李穆，但也算是远超常人。看完了文档里洋洋洒洒大概三四千字的内容之后，他指着电脑屏幕，一脸不可置信地瞪着俩大眼珠子。

    本来无所事事的凝渊，听到“拍戏”俩字儿，也难得的抬了抬眼皮，饶有兴趣的看着那边悠然自得的李穆，不知道又在琢磨着什么。

    “怎么可能，咱哪来那么多钱烧着玩儿？”

    “那你这一集啊一部的，都什么意思？游戏都搞不起，我们没钱玩拍戏这么高端的东西啊。”

    “表面意思咯。”李穆耸了耸肩，见叶小侠还是一副不能理解的表情，他只能暗叹一声道：“你看，你想做游戏，但是咱俩的储蓄加在一起都不够，贸然涉足纯属抱薪救火；所以我们这次的主要目的，是赚到足够的钱，以便让你有那么一丢丢资本去搞游戏，对吧？”

    “对啊。”

    “先前已经制定了战略规划：抱紧大腿、猥琐发育不要浪，没错吧？”

    “没错啊。”

    “为了打动大腿，我们必须要有敲门砖，不然纯属痴人说梦，是吧？”

    “嗯呐！”

    “小侠，你现在看到的，何止是一块儿敲门砖？”

    将整个捞钱计划中的因果关系，又简明扼要的捋了一遍，李穆把饮料瓶子墩在桌子上，一指头戳在了电脑屏幕上面，居高临下、目光如炬的看着叶小侠，语气中是难得的郑重，还有隐藏很深的自信：“这是一堵钢筋水泥砌成的墙，只要那三家的掌舵人里面，有一个人的思维超前一点点，那么这堵墙就足够怼开它们家的大门！”

    面对李穆前所未有的认真，叶小侠似乎是有点儿被震住了，他的喉头上下动换了一下，一时半会儿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或许很多年后，他再回想起刚才的情景，就会发现：从今天开始，李穆开始了自己悄无声息的转变，至于变化的结果是好是坏，现在尚未可知……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凝渊离开了自己的专属席位，站在叶小侠的电脑椅后，眯着双眼看着屏幕上的电子文档。在瞥见一些关键字眼之后，他将目光转移到眼前的李穆身上，带着几分莫名的笑意上下打量着他。

    “李穆，你是个无趣的人。”凝渊把那双苍白的毫无血色的双手插进侧兜，踱着步子走回了飘窗边儿上，不过却没有坐回去，而是依靠着窗框说道：“我原以为，遇上你们两个，会虚掷这几年的光阴，但你们却一个接一个的给我带来惊喜。”

    凝渊吹开额前挡住眼睛的发丝，嘴角勾抹出有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不得不说，想法很大胆呐。”

    李穆并没有出言反驳他说的话，他直视着凝渊的双眼，似乎想要看清藏在那疯狂思想背后的某些东西。

    “呵，胆大的人拥有更多的欲望。”半晌，他轻声一笑，看着窗前那个将自己隐匿在阴影中、面容表情模糊不清的少年，“正是未知，才让接下来的发展更加有趣。”

    “我相信，你肯定不满足于每天跟我们两个斗嘴解闷儿，因为你的欲望不止于此。”李穆微微一笑，向着逆光中的人影，伸出了自己的手掌：“这是一场未知的赌局。如何，想要加入吗？”

    “开什么玩笑？！”

    看到这种神展开，凝渊本人还没表态，叶小侠第一个炸了锅，拍着桌子就跳了起来。他跟对面的幺蛾子不对付，如果凝渊同意，他宁愿不再搞风搞雨，什么游戏王的傲天之梦，去他的吧！

    “哈。”几乎是没有半点犹豫的，阴影中的人影发出一声嗤笑，那轻佻的声音透着一如既往地鄙夷，“画了一道线，然后限制自己不可跨过，这世上没有比作茧自缚更愚蠢的事情了。”

    “所以，我拒绝。”

    不靠谱的提议被很干脆的拒绝了，李穆却并没有更进一步的劝说，只是摊了摊手表示遗憾。

    叶小侠虽然小打小闹的折腾过，但毕竟还是头回面对这么大的阵仗；凝渊那不按常理出牌的思维模式，很有可能成为谈判桌上的一柄利刃，这也是李穆想要拉他入伙的原因。

    不过既然双方都不乐意，那也没必要硬来，如果强求他们合作，很有可能弄巧成拙。

    目光掠过文档里那些被自己加粗加大的名词：“周播”、“轮排”、“吐槽”……

    又看了看被填充成醒目红色的节目规划标题：“不吐不快”、“屌丝男士”、“深夜食堂”……

    李穆的内心波澜不兴，偌大的房间里只余空调冷风瑟瑟，以及他微不可闻的声音低语呢喃着：“真是可惜了……”